陈伯达的福建口音特别重,加上心里有鬼,说话吞吞吐吐。
组里的人都没有听懂他在说些什么,谁也没有搭腔。
聂荣臻倒是听懂了,因为一时不好回答,也就装作听不懂,不予理睬。
陈伯达气急败坏地说:“你老婆张瑞华三十年代在上海被捕过,是自首叛变后才放出来的,中央组织部有人揭发了这个问题,你知不知道?”聂荣臻从容地回答:“我知道她被捕过,但没有听说有自首行为,既然有人揭发,那就按调查的事实做结论就是了,我不包庇。”
张瑞华1934年确曾在上海英租界被英国的巡捕房逮捕过。
敌人百般威逼利诱,她始终不招供,一口咬定是农村妇女,来上海找丈夫,临时住在那所房子里的。
敌人问不出什么,就采取“放长线钓大鱼”的办法,将她放回原住处,严密监视。
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趁敌人监视松懈的时机,她带着不到4岁的聂力,逃出了虎口。
这段历史组织上严密审查过,有关的当事人有确切的证明,张瑞华没有自首问题。
聂荣臻对妻子的这段历史是清楚的,知道是经得起审查的。
所以当后来在十二中全会简报中出现“张瑞华是叛徒”的内容时,他根本不予置理。
陈伯达碰了一鼻子灰,就到周恩来那里告状。
18日中午,周恩来在电话上问聂荣臻,是怎么回事?还说:“你没有回答伯达同志提的问题,他很生气。”
聂荣臻只好如实地回答说:“三十年代初,他在天津被捕,后来经过他的同乡、福建军阀张贞的斡旋,出了监狱。
他出狱后,因为别人听不懂他的福建话,无法解决吃饭问题,就又自动回到监狱,后来又被赶出了监狱。
这是彭真有次闲谈时对我说的,说陈伯达是‘糊里糊涂进去,又糊里糊涂出来。
’我是当成笑话,前几个月同剑英闲聊时说过这个故事,没有对别人说过,我不好回答。”
“噢,是这么回事。”
周恩来也没有再问。
在以后几天的小组会上,陈伯达说聂荣臻参与了“二月逆流反党集团”,一再追问他与所谓“二月逆流”其他老同志的关系,目的是逼他承认是“二月逆流反党集团”成员。
陈伯达的同伙有次追问聂荣臻:哪天哪天,你到某某家去了,去干什么?哪天哪天,你又到另一家去了,又是去干什么?哪一天,某某到你家里来了,来干什么?你必须老实交代。
聂荣臻一听火了,愤怒地痛斥陈伯达及其同伙:“我们政治局委员之间就不能交往了吗?有事就不能互相商量了吗?党内还有什么民主?你们这是搞什么?是搞特务活动!”陈伯达及其同伙还在小组会上对聂荣臻提出了一系列指责:在1966年科学口万人大会上的态度,北航28昼夜事件,反对军队院校撤工作组,对红卫兵大串联不满,对上海“一月夺权”不满,参与了“大闹京西宾馆”、“大闹怀仁堂”,一贯走专家路线,犯了“多中心论”错误,调整改组国防科研机构时搞大摊子,在西山与叶剑英、陈毅、徐向前等发泄对中央文革的不满,包庇老干部、包庇干部子弟等等。
聂荣臻对这些指责,有的承认,做了检讨;有的沉默不语,以免再生是非。
聂荣臻的老部下们,在小组会上没有揭发什么问题,只是一般地表表态。
他理解和感谢这些老部下。
有位参加第二组会议的老部下,十二中全会以后不多久,在三○一医院碰到聂荣臻的秘书时说:“请你向聂帅问好,要他保重身体。
聂帅是正派人,什么参加反党集团,我就根本不信。”
10月26日,林彪在十二中全会上作了长篇讲话,为“二月逆流”定了性、定了调。
林彪讲话以后,聂荣臻被迫在小组会上做了检讨发言,承认自己“陷入了‘二月逆流’”,变成了“‘二月逆流’的成员”,“犯了严重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