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更广泛的层面上说,文明形态复杂的社会是高能耗的社会。就像前文分析过的人类社会能耗增加的原因一样,维持文明社会复杂性的基本需要便是能源供应,这种供应必须是源源不断的,不断增长的。只要能源供应充足,就可以增加一个社会的复杂度。当然,这里所说的能源既包括木材、煤炭等碳基燃料,也包括水力、风力以及地热温泉等可再生能源,而人力、畜力等以粮食为源泉的动物能量也不能被排除在外。在能源供应一如往常的情况下,维持社会复杂性的根基一般是稳固的,不会有什么问题发生。而一旦能源供应达到峰值或者开始减少,那么这种根基就有可能松动,至少不会像先前那样牢靠,维持社会的复杂性将变得艰难。由此持续地发展下去,社会最终将达到一个临界点。这时,解决一个问题所得到的回报不足以补偿要付出的代价,社会由此会变得脆弱起来。量变到质变的过程正是如此,最终任何一个危机都可能成为压垮骆驼的那根稻草。在约瑟夫·泰特的眼中,社会的崩溃就是这样一步步产生的。
早在一百多年前,着名作家小泉八云在其《远东的未来》一文就对全人类敲响过同样的警钟。他在文中提出了重要的论断:“就人的生存而言,最适应生存下去的人是最能与大自然融为一体,同生共存,并能满足简朴生活的人”。如果将这一论断扩展开,其不仅适用于一个民族、一个国家,也适用于全球社会,甚至这看起来是宇宙的规律。
如果将人体看作一台机器,驱动其工作的燃料便是粮食。对于相同的工作量,如果一个人需要吃两块面包就可完成工作,而另一个人却需要吃四块面包才能完成。那么,在上帝这位精明的雇主面前,这俩人的受欢迎程度可想而知。选择的结果一定是高能耗的(吃四块面包)的那位率先出局;低能耗的(吃两块面包)最后存留下来。
在民族与民族的竞争中,情况同样如此。最会创造、最有耐力、最能节俭的民族往往会胜出;而需要过多消费的民族将可能面临消亡的命运。当两个民族竞争时,如果一方的智力或创造力高,当然这一方会在竞争中胜出,也就是说智力低或创造力低的民族会被取代。但是,如果两个民族的智力或创造力不相上下时,则忍耐力强、更节俭的民族一定会胜出。比如,美国人干的手艺活,如果中国人同样也会做,那么,美国的手艺人一定会被赶出市场。因为中国人或许只需要美国人1/10的生活费就可以完成相同的工作量,而且可以忍耐更长的工作时间以及更差的工作环境。在中国的手艺人面前,美国的手艺人自然就没有了竞争力。如果美国人想取胜,那他就必须创造出更有价值的新手艺活。而且,这种新手艺活必须不能让中国人学会;否则,美国人会再一次被赶走。大自然之所以是一位伟大的经济家, 就在于他绝不会搞错,最终获胜并存续下来的一定是保持最优的投入产出比的那个民族。
进一步上升到国家的层面,那么国家竞争力同样可以通过这种方式得以体现。比如,如果把美国和日本各比作一辆汽车的话,那么美国就像福特SUV,体型笨重且油耗巨大;而日本更像丰田Pruis,轻巧而省油。
事实上,美国和日本的工业品已经隐喻了各自的国民特质。大凡美国的产品,外观往往显得大气和厚重,材耗均不小。而反观日本的产品,通常是小巧而玲珑。如日本的汽车通常采用最轻巧的结构设计,在安全保证的前提下,往往采用最少的钢材用量,这样的车当然省油,日本的大多数工业品也都秉承这样的理念。诚然,上述的这些差别与美国的地大物博、日本的狭小物贫等实际国情有关,但更内在的原因却是两国民众各自独特的国民特质在起作用。这些特质由于长期潜移默化地养成,以致于深骨入髓,似乎融进了国民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