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绍虞朝各位债主拱拱手,哈哈一笑说,“那我就出去走一趟,您几位先品着茶。我这茶可是张一元的上等香片。”
说完,坐上一辆汽车就走了。
这下债主们可就“炸窝”了:“嘿,这小子哭穷,说是没钱还债。没钱他还有小卧车?”
“他坐的是出租汽车吧?”
虽说北京早在1913年就有了出租汽车,但那时中国经济不发达,生活水平低,因此到了20世纪30年代,坐出租车还是一件奢侈的事。因此就有人感叹:“嘿,要账的坐洋车,躲账的坐汽车。这年头真是什么新鲜事都有啊。”
“这您就不知道了,他是越没钱越摆谱,不然谁借他钱呢?当初咱们不就是看他谱大才借给他吗?”
“嘿,他干吗去了?怎么把咱们扔到这儿了,这算怎么回子事?”
“这还看不出来,他这是出去找钱去了。这叫拆了东墙补西墙,今天是让咱们逼急了,只好这么干了,这就叫黄鼠狼放屁——最后一招。”
可是等了半天,乐绍虞也没回来,只有小伙计一遍遍地给各位的茶杯里续水。有人忍不住问小伙计:“我们是来要钱的,不是来要水的。你们东家怎么还不回来?”
小伙计慢条斯理地说:“东家叫我好好侍候各位爷。他说你们来一趟不容易,他去买水獭皮帽子了。”
债主们一听都乐了,那年头水獭皮帽子可是价值不菲,虽然讨债大费周章,能得个水獭皮帽子倒也不错。有人就说,“到底是大户子弟,礼数多。还本付息不说,还送那么重的礼,这款放的值。”
债主们又等了好长时间,乐绍虞还是没有回来。债主们就冲小伙计抱怨起来了:“你们开的不是‘宏达堂’,你们开的是‘东来顺’,想把我们当羊肉涮是不是?”
“买帽子也用不了这么大工夫,别说坐汽车,就是骑着驴去‘马聚源’,也能走三两个来回了。”
有人回过味儿来了:“他是买帽子吗?买帽子不让咱们去,谁知道买的合适不合适呢?”
小伙计眨了半天眼,才问了一句:“东家给自个儿买水獭皮帽子,干嘛要劳驾各位爷呢?”
债主们一听就傻了,有人逼问小伙计:“那你刚才是怎么说的?”
小伙计像背书一般背道:“东家叫我好好侍候各位爷。他说你们来一趟不容易,他去买水獭皮帽子了。”
债主中有精明的,听出其中奥妙了:“这小伙计两回说的都一样,一个字不差,这准是他们东家教的。”接着又厉声喝问,“你说,这话是不是东家教的?”
小伙计无可奈何地说:“我刚来,可不是东家叫我怎么说,我就怎么说呗。”
众债主这才醒过“闷儿”来。乐绍虞教小伙计说的话模棱两可,怎么理解都行,众债主竟误解为乐绍虞是为他们买水獭皮帽子去了。
于是,有人气得直跺脚:“嗨,闹了半天,这小子跑了。我还等着他送水獭皮帽子呢!”
也有的债主自我解嘲说:“唉,没法子!乐绍虞这小子比水獭还刁。再说,也赖咱们,明知爱戴高帽的最后都是让人当猴耍,还想着他送高帽。”
“咱们走吧。”有人提醒,“他准是出门躲债去了,十天半个月都不准回来。咱们总不能老坐在这儿喝茶吧?”
“快走,快走,”有人附和着,“连他这茶恐怕都是赊的,回头张一元茶庄来要账,还得赖上咱们。走,快走!”
可他们真的冤枉乐绍虞了。他可没有跑出去躲账,他还真是给自己买水獭皮帽子去了,买完帽子又听了一出戏。天下欠账的大概没有谁能这么潇洒了。有人开玩笑说:“知道吗?‘债多了不愁’——这句话说的就是乐绍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