酥酥写给木耳的八封信(3)/塞壬

无色的第七封信

木耳:你好。

我10月15日回来了。抽时间到欧洲一些国家走了一圈,我将日程安排得满满当当,让目力和大脑极尽地享受新鲜的诱惑,这样我就没来得及想你了。我也真做到了。有两个月,竟然错过了在我们的纪念日想到你,这让我多少有点惊慌。

10月底我见到过你。在淮海路那家肯德基店,你带了儿子推门进来,还有一个年轻姑娘。你们挑了靠窗的位置坐下,我在你们的斜对角。你安顿好儿子和姑娘后,起身去买汉堡什么的,儿子蹭到你边上,你弯着腰,含笑地听。这个样子是我陌生的。我知道你离婚后带了儿子过,但你还没来得及介绍我给你的儿子。你还是牛仔裤休闲外套,你摸摸后脑勺的动作,还是我熟悉的。只是不知为何,你却是一个陌生人。我在心里讶异,那想过一万遍的你,就是眼前的你吗?那照片上的你,就是这个你吗?或许是你这个父亲的形象,让我陌生了?或者是时间,让我淡忘了?

我曾经想过多少次这样的见面,会让我心惊肉跳的,如今我只是安静地看着你端着盘子走向座位,似乎是个和我毫不相干的人,你走到座位,对那姑娘说了什么,你们笑起来,那姑娘咬一口汉堡,又送到你的嘴边,你伸长了脖子,就着她的手咬着,又低头用餐巾纸擦孩子的嘴和手。一个卖玫瑰花的小女孩子走到你边上,向你举着花。你对那姑娘笑着,买了一朵,自己先嗅了一下,递给姑娘。姑娘的眼睛里全是笑,她的头发在阳光中闪着金色,真好看。啊,木耳你还是那样温柔多情。曾经以为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双,你再也找不到一个如我一般与你和谐的人。我错了,我们是可能和任何一个可能遇到、恰巧就遇到的人和谐的,也是可能将任何一种和谐打破的。

有什么东西在心里掉落了。就譬如匀速前进的闹钟,嗒的一声秒针就停止不动了。我望向前方的墙,那里挂着一幅无名画,用大红大黄的色块线条表现流动的河水,呵,有些东西随着那水流去了。

酥 酥

白色的第八封信

木耳:你好吗?

真好,我到厦门开个会,顺便可以去看看你的母校厦门大学。学校已经放假了,学生倒还不少。你说的那几幢芙蓉楼果真还是男生寝室,有几间房门前歪歪挂着洗了的衣服呢。你当年是住在芙蓉一楼还是二楼?你以前也是如那个男生一般心急慌忙地抱了足球就跑的?楼前的几棵凤凰木都在,高大地遮蔽着,只可惜你描述的火红的凤凰花要到6月才开,如今是看不到了。

我从白城校门出去,就一直走到海边了。几年前的夏天我来过这,现在是冬天的中午,海是灰白色的,平平地静止在那,一点波澜也没有。沙滩上只有几个人。离我不远的地方,一个小平头的男生,坐在一块石头上,捧了一本书在看,边上歪着一辆自行车,好一会儿他抬起了头,望着海发呆。木耳,18岁的你也是这样的吗?假如那个时候,我也在这个学校,那天,你这样发呆的时候,我恰巧就走在你边上,恰巧就穿了你喜欢的红毛衣,而我的脚被沙上尖石硌疼了叫唤起来,我们会恰巧认识吗?

木耳,从此后我们经常来到这片沙滩,你会将我搂在怀里一起看黑的海面上的渔火,你会说今天星星特别大月亮像眉毛。后来我们就结婚了,后来我们就有了孩子,后来我们就老了,老了还一起在海边散步。木耳,会是这样的吗?

午后,登上厦大边上南普陀寺的后山。坐在几棵未名的树下,身后有一对恋人,男孩子将头枕着女孩子的腿,两人不说话,只傻看着。木耳,当年你是不是也如我一般长长地坐着,让风吹迷了眼睛?无论是十四年前遇到你,还是一年前遇到你,无论遭遇是一生一世,还是瞬间,我都感谢天!

下月24日是你的生日,我会快递18支马蹄莲给你。你曾说你喜欢这花是因为它有简单的心,有单纯的美好。谢谢你,曾给过我那么多美好的时光与记忆。

酥 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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