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花只在周末开两天(2)/叶细细

杨桃看我一眼,不笑了。她一字一字地说:“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公主去牧场玩,突然发现在牛群中,有一头特别会唱歌的牛,他的歌声如同天籁,吸引着公主不自觉地朝他走去。公主一看到这头牛,马上无法自拔地爱上了他,因为他不仅歌声完美,就连外表也一样好得没话说……”

这时,我已知道杨桃在对我讲金牛座的爱情神话故事。我马上接口道:“正当公主慢慢靠在牛的身上与他一起忘情地唱歌时,这头英雄的牛突然背起公主朝着天空飞去。”

说完,我和杨桃四目相视,我问她:“你是那个公主吗?”

杨桃反问:“你是那头英雄的牛吗?”

我拉起杨桃的手,将她轻轻一拽,她便跌到我的怀里。杨桃抬起头,脸有点红了。我俯下头,吻她的唇。

幸福的日子,总是飞逝,不知不觉,到了冬天,我和杨桃准备结婚了。

十一月初,杨桃接到了台湾《幼狮文艺》的邀请书,她在电话里告诉我时,我才知道她的小说获了入围奖。

我们的婚期便暂时拖后,我送杨桃去机场。杨桃临进去时,突然返身朝我奔来,我们在人来人往的机场旁若无人地拥吻。那时,我没有想到,这,竟然是我见杨桃的最后一面。

杨桃再也没有回来。在台湾的地震中,她真的被天上的牛背走了。

好长一段日子,我不能思想。依然习惯性地想念着杨桃,打开电脑,2号的老宋体会徐徐而过:杨桃,周远一辈子地喜欢你。

看到星星,我会想起,杨桃说,“她是一种美味水果,切开来,每一片都是星星的形状。”

打开电视,看到凤凰台的《非常男女》,我会想起杨桃说的“你是困难户啊,该上《非常男女》了”。

看到玫瑰,我会想起,杨桃说她给花瓶内放了阿司匹林,希望每朵玫瑰都能长开不败。

我的世界一点点灰暗下来,一直难以接受这样一个事实。杨桃那么爱笑,那么青春,那么幽默,那么热爱生活。

可是,《文友》杂志上不再有《雪地上撒野》,不再有杨桃这样一个名字。

那年冬天,窗台上养的玫瑰,在我为它剪了枝后,终于没能熬过去,我看见它的叶子,一点点地变黄,我甚至可以感知它在生命即将枯萎时,怎样痛苦地挣扎过,直到耗尽最后一丝气力。

我不愿上班,躲在阳台上发呆,有时,会随手打开一本书。《火星的井》说:“所有的一切都将擦身而去,任何人无法捕捉,我们便是这样活着。”我的眼眶潮湿,真切地感受到了生命的脆弱。

我想念杨桃。

不久,我递了辞职报告。递报告的当天,领导挽留过,但我不能振作起来。

隔日,我背上大包,离开了这个充满感伤的城市。

杭州,是我的另外一站。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我是一个忧郁的男人,我白天睡觉,晚上泡吧,喝XO,钱很快就所剩无几,我十分落魄。

与原先的朋友全断了联系。

但依然会在周末,买一朵玫瑰。玫瑰总是没有拿回家便谢了。也许是不再有爱情的缘故。

十二月的一个下午,天气有些阴沉,我独自一人去西湖散心,却在那里见到了一个很奇怪的花店,花店名叫“杨桃与玫瑰”。

花店的名字吸引我走进去。卖花女孩穿一件蓝格子的棉布裙,长发飘飘。她抬起脸时,我有片刻不能呼吸,等再仔细看时,才看清不过是一个和杨桃相像的女子,她略微丰满,而且,杨桃是双眼皮,她的眼皮是单的。眼睛不像,整个人便相差很多了。笑起来,又比杨桃多了一颗虎牙。

我悬起的心,落了下来,非常失望。

更让人哭笑不得的是,杨桃与玫瑰是两个女孩合办的,杨素锦和巴桃桃。取名便为杨桃。与我的杨桃根本毫无瓜葛。

我很快离去。

在当晚的曼哈顿酒吧,再次遇见那个有点像杨桃的杨素锦。那天,我喝了许多酒,没有完全醉,但脚已不听使唤,是素锦把我扶到街上,拦的出租。

那晚,我十分失态。素锦把我扶到住处后,我不让素锦走。我突然十分渴望倾诉,而素锦是一个很好的倾听对象。她是一个陌生人,走出我的小屋,也许,此后我们便成陌路,不用担心什么,更不会有什么心理上的压力。

素锦真的没有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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