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 Meet Again(1)

桑恩的情妇中的一个是女明星,她怀上桑恩的骨肉后,桑恩便与绿璐离婚。绿璐继续住在大宅内,她开始逼自己喝酒吸毒,她要自己人不似人,颓废厌世。

她花钱办最豪华的派对,但自己从来不出席,派对在她的庄园中进行,而她躺在阁楼的房间里边吸毒边傻笑。她把毒品分派给贫民区的瘾君子,然后她发现,与他们窝在破屋中吸毒,比起自己一个在大宅中吸毒更厌世。前夫的家人发现了她的行踪,于是派人把她捉回大宅,医生长驻大宅内替她戒毒。成功了一半之时,绿璐浸在浴缸中割脉自杀。

这样的日子过了两年,一天,绿璐在房间中吸毒后,她看见一对眼睛空洞洞的孪生姐妹浮现面前,她没半点惊慌,她只视之为幻觉。

红发的孪生姐妹对绿璐说:“因你的厌世次数已达到我们的标准,我们会把你的人生拿到拍卖会拍卖。”

绿璐的上身在床上,下身半吊在床边。她听见了,什么也没问,只是无声地、嘲弄地笑。

金发的孪生姐妹说:“你的人生成功被竞投之后,我们将会为你做出十年优质生活的安排。”

绿璐眨了眨眼,她继续无声地笑,然后又喃喃自语:“十年优质生活……我的生活就是太优质了……”

一对孪生姐妹没再理会绿璐,于她俩而言,面前的女人不过是一个不珍惜生命的被竞投商品,这些厌世的人,或多或少都是一样。

孪生姐妹离开了,她们把绿璐的纪录编辑到将来某时段的拍卖中,然后呈交到拍卖官木伦古的桌面上。

拍卖官木伦古把光盘放进电脑内,他观看孪生姐妹为他辑录的数十段厌世的人生。他一段接一段地观看,继而把每段厌世的人生分配在不同日期的拍卖会中。

然后,他看见一段奇异的纪录。他看见一棵树在吃喝、逛花园、哭泣、吸毒、自杀。这棵树无时无刻都在心里说:“我不属于这个人间,我与任何人任何事都无联系……”

这棵树活得比谁都更疏离更孤寂。

拍卖官木伦古看得呆了。他认得出这棵树。

“那是树女,而她厌世。”

他不相信他所看见的,但他所看见的,却是事实。

那一个黄昏,绿璐无所事事地在小树林中闲荡,她从早上开始喝酒,午后又吸了点毒,于是脚步浮浮,人也有点迷离。她由一棵树跑至另一棵树,兜来兜去,呢呢喃喃,自顾自傻笑。继而,绿璐看见一个戴帽穿西装的男子由树林后方走向她,起初,她以为那是缉毒组专员,于是她打算转身便跑,但当转身后又想到,这里是家的范围她不必跑。绿璐站定下来,深呼吸接着把方向转回原本的位置,而那名男子早已除下帽子站到她面前了。

他棕色头发棕色眼睛,头发梳洗得整齐服帖。他带着一种旧式男子的稳重优雅。

绿璐疑惑地望着他。

男子把身子倾上前去,几乎与她脸贴脸。男子如此呼唤她:“树女。”

绿璐听得见,剎那间,她止住了呼吸。

她望进男子的棕色眼眸内,顷刻,记忆力仿佛被狠狠撞击了一样,她在一秒间记起了她的少女时代、童年生活、婴孩时期,甚至是双脚插地尚未被养父发现的一刻。

绿璐猛地抽动了一下,她的绿眼睛睁得好大,瞳孔扩张了。

记忆的引导超越了降生人世之前,她看见一棵树,在极美丽的树林中被伐木者伐倒下来,这片段瞬间消逝后,绿璐看见一名西装男子对着一棵树说话。

绿璐在明白与不明白之间,她的嘴微张。

继而,她再看到,回忆中的西装男子以手帕轻抹那棵树的叶子。

而现实中,绿璐面前的西装男子随意地把帽子钩挂在旁边的树上,然后在西装上袋中掏出手帕,温柔地牵起绿璐的手,以手帕替她抹手指。

此情此景,加上重叠了的记忆,绿璐只觉得震撼极了。

西装男子仍然自得其乐地替绿璐抹手指。

绿璐僵硬地头仰天,她试图放松呼吸。

到她重新垂下眼来之际,刚好与西装男子四目相对。在那双蛮有安全感的棕色眼睛中,绿璐找着了答案。

她期期艾艾地说:“我原本是一棵树……树……”

西装男子就连笑容都极可靠。他说:“你记起了。”

“我是一棵树……”绿璐尚未从这震撼中恢复。“而你……”

西装男子拿回挂在树上的帽子,随即把帽子按于心胸上,微微欠身。他介绍自己:“我是拍卖官木伦古。”

绿璐的瞳孔放得更大,她震慑于西装男子的名字。

“拍卖官木伦古。”她细细念出来。

继而,不由自主地热泪盈眶。

她含泪望向他,她已感应到“拍卖官木伦古”这名字对她的重要性。

拍卖官木伦古趋前一步,与她更贴近。

绿璐泪凝于睫,她问:“而我们……”

拍卖官木伦古明白她要问些什么。他说:“是的,我们是宇宙之神宙斯所许配的一对。”

时间就这样静止。

绿璐凝视面前的男人。

这男人有一张端正又比例合适的脸,可靠又亲切,仿佛从不说谎,也从不会让人伤心。

她明白了。原来就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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