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孕的感觉真好,海心越来越爱笑,总是无故一个人坐在那就傻傻地勾起唇,自打怀上宝宝,婆婆就将她当“神”一样供着,老公子凡原本就对她很好,如今更是视她为掌上珍宝,她稍走快一点,他就会说:
“海心,慢点,别跑那么快,当心绊着。”
看见路旁老树抽出新芽,海心踮踮脚尖去抚摸新生命,他又会说:
“海心,别跳,当心动了胎气,怎么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老蹦蹦跳跳。”
每当这时海心就望着他咯咯笑,她喜欢他这样紧张兮兮地说她,喜欢他着急的样子,更喜欢他用心呵护自己和肚子里尚未成形的宝宝。
而家——
也越来越温馨。
每天她下班回来,婆婆就会笑眯眯地迎上前。
“海心,来,把这杯牛奶喝了,掐着你到家的时间我才冲的。”
“海心,多喝点这汤。”
“海心,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有就只管告诉妈,别怕贵,多贵我都给你买来,只要对宝宝好,妈啥都舍得。”
虽然知道婆婆是看在宝宝的面子上才对自己嘘寒问暖,可海心仍然快乐无比地沉浸在这份喜悦中。
对婆婆的关怀备至,她总是报以甜甜一笑,她一笑,嘴角两个浅浅的梨窝仿佛就能溢出酒香一般。
奇怪,史玉梅暗暗纳闷,怎么以前没觉得海心这么顺眼,讨人喜欢?
日子越过越有滋味。
可史玉梅对海心越好,史玉芬和宝顺就越看着她窝心,尤其宝顺,没事两眼总阴阴地瞪着海心尚未隆起的小腹。
这对好吃懒做的母子说是出去找工作,可一月倒有二十五天跟家蹲着,也不管这家里人对他们的脸色有多难看。史玉梅更是借口自己近来神经衰弱,她晚上睡觉老爱翻身影响自己睡眠,将她从自己房里赶了出来,让子凡买回张小床放在杂物间供她住着。
宝顺很不满,私下恶狠狠地对她说:“妈了个X的,同一个娘胎里爬出来的,凭啥她睡那么大的房子你睡杂物间?”
她没好气地瞪眼宝顺,说:“这不都是你那蛮不讲理眼皮子浅的死鬼爹给害的?当年要不阻着老娘回城,现在别说你,就是你哥哥姐姐也都是上海人。咱们不一定会比他们过得差,没准住的房子要比他们这个更大更好!”
“妈,我琢磨着一件事儿。”
“啥事?”
“我姥爷姥姥原来住哪?他们的房子呢?”
“嗨,我当啥事。你姥爷原来是中学校长,文革那阵动不动被红卫兵当臭老九给揪出来游街批斗。老头子气不过,在一个雨夜喝耗子药死了,不久你姥姥也病逝,家里的房子是学校的,早被收回。你姨妈那会下放到北大荒,和一个上海知青结了婚,后来两人一块返的城,住在她公婆家中。”
“你傻B呀,那后来我姥爷能不平反?平反能不给钱?”
史玉芬指着自己鼻子说:“你妈能有那傻?能让你姨妈一人独吞那钱?那会你还小呢,分的那点钱早被你那死鬼爹拿去赌掉了。”
“妈的,反正你傻,要是偷着跑回来,现在何至于寄人篱下看人脸色。”
“你说得轻巧,当年要不是舍不得你姐弟三个,豁出命我那时也会跑回来。”
“真他妈的烦!”
宝顺烦,史玉梅比他更烦,这天,她对这对母子下了最后通牒,她对史玉芬说:“住到这月底,你们可不能再跟这住了,上海物价有多贵你来了这么久不是不知道,再住下去我们可被你母子给活活拖死了!”
史玉芬说:“我也不想拖累你们,可总得容我娘俩找到工作吧?”
史玉梅怒了,“你们天天跟家蹲着,那工作能从天上掉下来吗?”
“姐,你哪能这么对你妹子说话呢?我哪天没出去找工作?光保姆这活我就试了不下五家。别人嫌我年纪大了,不愿雇我,我有啥办法?”
“我就不明白,为什么别人比你年龄还大做保姆就能做得好好的,你为啥就没一家能做得长久?每回干不到三天就被人给辞退!”
说到做保姆,史玉芬眼珠转了转,忽换上笑脸说:“姐,你看海心下半年就要生了,不如我就留在家给你们做保姆如何?”
“你这是什么话?就我家这条件请得起保姆吗?”
“大不了我不要工钱,管我母子吃住就成!”
“合着你是打定主意赖在我家不走了是不是?我告诉你,我不管你们找不找得到工作,月底就给我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