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第一次来赛普勒斯时就遇到他们两兄弟了,那时她被派来报道他们的艾芙萝湾饭店开幕的消息。从那以后,她来这里就没住过别的地方。这些年下来,她跟尼可还有他兄弟安德烈变得愈来愈熟。他们在这座岛上拥有三间大型饭店,第四间正在兴建中。
“我喜爱阳光,”洛克萨妮微笑地说,“而且我喜爱艾芙萝湾,”她环顾四周,“我无法向你形容我在这里有多开心。”
“我们一直很喜欢你待在这里。”尼可说。他举起手,一位服务生快步过来听候吩咐。
“一杯浓缩咖啡,谢谢,”尼可说完,看着洛克萨妮,“你呢?”
“不用了,谢谢,”洛克萨妮说,“我马上要走了。”
“我知道,”尼可说,“我会送你去机场。”
“尼可!我叫好计程车了。”“我把它取消了,”尼可微笑回应,“我有话跟你说,洛克萨妮。”“真的吗?”洛克萨妮问,“什么事?”这时尼可的咖啡送来了,他等到服务生离去后才开口说话。“你已经看过我们的新度假旅馆──艾芙萝之瀑了吧?”“我看过工地了,”洛克萨妮说,“印象非常深刻,有那么多座瀑布。”“它会让人一见难忘,”尼可说,“赛普勒斯的空前创举。”“很好!”洛克萨妮说,“我等不及看它开幕了,”她对他微笑,“如果你没有邀请我参加开幕酒会,你就惨了。”尼可笑了,拿起咖啡匙在杯子里搅拌。
“艾芙萝之瀑是非常重大的计划,”他说,停顿了一下,“我们想找……找个有活力的人来负责这间度假饭店的开幕与行销。一个有才能、精力十足,在新闻界有人脉的人……”一阵沉默之后,尼可抬起头来,“或许,找一个喜爱地中海生活的人,”他看着洛克萨妮的眼睛缓缓地说,“或许,一个来自英国的人?”
“我?”洛克萨妮不敢置信地说,“你在开玩笑吧。”“我非常认真,”尼可说,“如果你愿意加入我们公司,我跟安德烈都会很高兴。”“可是我完全不懂行销!什么资格也没有,更没受过任何训练 ──”
“洛克萨妮,以你的聪明才智,比任何所谓有资格的人都适任,”尼可不屑地继续说,“我曾经雇用过那种人。训练似乎让他们变笨了。年轻人带着创意和积极热情去上大学,毕业时脑袋里却只剩下一些图表和可笑的专门术语。”
洛克萨妮笑了:“你有理。”“我们会提供你住宿,”尼可说,身体前倾,“而且,我想薪水会很不错。”“尼可──”“还有,当然啦,我们知道为了……为了研究,你会继续到一些同样著名的休闲胜地去度假。”“这工作是为我量身打造的吗?”尼可脸上闪现一丝微笑:“某种程度上……或许是。”“我了解了,”洛克萨妮注视着她那杯柳橙汁,“可是……为什么?”一阵沉默之后,尼可用一种特意平淡的声音说:“你知道原因。”一股奇异的痛苦穿透洛克萨妮,她闭上眼睛,试着理清思绪。阳光照得她的脸庞发热;她听见远方的小孩兴奋地在沙滩上尖叫。其中有个小孩正叫着:“妈妈!”她可以一整年都住在这里,她想。每天醒来迎接阳光,和乔吉欧家族一起共进丰盛而悠闲的大餐,她有次参加安德烈的生日宴会时就是这样。
还有尼可。彬彬有礼、谦虚的尼可,从未隐藏对她的感情,但也从未强迫她接受。如此和善、忠诚的尼可。她宁死也不愿伤害他。
“我不能,”她睁开眼睛看见尼可凝视着她。他黑色眼珠里的深情让她想哭。“我离不开伦敦,”她仓皇说,“你知道原因的。我就是没有办法──”
“你没办法离开他。”尼可说完,一口气喝掉了他的浓缩咖啡。
玛姬脑中有个声音在响。是火警、闹钟、还是门铃?她感觉强烈的震动,醒来张开眼睛。迷迷糊糊中望了一眼放在浴缸旁边的手表,│吓了一跳,已经一点了。她已经泡了将近一个小时,暖暖的温水让她睡着了。她以最快的速度站起来,在走出浴缸前先伸手拿毛巾擦干脸跟脖子。
在即将踏出浴缸时,又一阵假性收缩来袭,她有些惊险地抓住浴缸边缘,努力让自己不要滑倒。当痛苦的收缩退去后,楼下门铃又响了,很大声而且连续不停。
“可恶,等一下!”她大吼,愤怒地抓起门后的浴袍,穿在身上慢慢走出浴室。她经过楼梯旁的镜子时看见自己,有些被镜子里苍白、紧绷的影像吓到。这个样子实在算不上是健康有生气。不过以她当时的心情,她并不在乎自己看起来是什么样子。
她走向前门,从另一边磨砂玻璃上的淡淡影子,她已经知道来的人是派蒂。派蒂几乎没有一天不找些借口过来:给宝宝的毛毯、从花园剪下来的花草、写在缤纷卡片上的司康面包做法。“她在监视我!”玛姬前一天晚上才半开玩笑地跟吉尔斯抱怨,“每天都来,准得像时钟一样!”但另一方面,有派蒂陪伴总好过没人陪。还有,至少她没有再把温蒂一起带来。
“玛姬!”玛姬一开门,派蒂就大声说,“真高兴你在。我做了番茄汤,但是煮太多了。你要不要喝一点?”
“噢,”玛姬说, “好,我想应该可以。进来吧。”她闪身让派蒂进门时,又开始一阵收缩。这次比之前的更深、更痛。她抓住门,低下头咬住嘴唇,等到收缩过去。然后抬头看着派蒂,有点上气不接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