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女在旁边指点着,以便让大家知道怎样打扮自己。这时,糖果先生、火先生和猫女士的选择多少表露出了他们各自的审美情趣。
火先生相中了一身缀满金片的红衣服,因为他对红色情有独钟,而且他对任何头饰都不感兴趣,因为他的脑袋总是处于过热状态。
糖果先生生性恬静素雅,他只喜欢白色和淡蓝色,对别的颜色则无法接受,大红大绿就更受不了了,因此他选了一身蓝底白花的套装和一顶圆锥形的尖尖的帽子,他这一身打扮极其可笑。但糖果先生哪懂这些,他对自己的打扮相当满意,嘴里还不停地赞美着,并像个陀螺似的在镜子前面转来转去,傻乎乎地照个没完。没有审美细胞,对于他反而不失为一件好事。
对猫女士来说,黑色的服饰一直是她的习惯,她认为这就是贵妇的装扮。而且,她一向觉得黑色在什么场合都很适宜,如今空着手出远门,穿上黑色衣服就更为得体了。猫女士精心挑选了一套绣花的黑色紧身衣——就连绣的花也是黑色的,外面披了一件长长的天鹅绒大氅,一顶骑士帽戴在端正的小脑袋上,帽上还插着一支长羽毛,脚上则穿了一双软底山羊小皮靴──此举也是为了纪念她那名闻天下的前辈“穿靴子的猫”,前爪则戴上了一副用来防尘的小手套。打扮完毕,猫女士在镜子前照了照,对自己的俏模样很是满意。随后,她的神色开始紧张起来,她掀动着浅红色的鼻子,急忙地邀请糖果先生和火先生一起出去呼吸点儿新鲜空气。
这三个密友趁着大伙儿还在忙着穿戴打扮时出了屋,他们穿过几个似乎是悬在空中的漂亮走廊后,来到了一间大厅里。停下脚步后,猫女士压低嗓门儿,发表了一通演说:
“我带你们到这里来,是想要讨论一下我们三个目前的处境。我们没多少自由时间了,因此我们应该充分利用最后这点儿时间……”
“汪汪……”一阵狗叫声打断了她的演说。
“听!”猫女士喊道,“是那条傻狗!他嗅到了我们的气味!让我们一刻也不得安宁。快,我们在栏杆后面藏起来。真希望他没听到我刚才说的话。”
“已经晚了!”糖果先生站在门口说道。
猫女士说得没错,冲进来的正是狗先生蒂鲁,只见他喘着粗气,高兴得又跳又叫。
猫女士一看到狗先生,忍不住一阵厌恶,她马上转身就走。“哼!看他这身衣服,活像给灰姑娘赶车的车夫穿的制服!他也只配穿这样的衣服,天生的奴才相!”
说完,她捋了一下自己的触须,轻蔑地发出了几声“咝咝”声,然后站到了火先生和糖果先生之间,脸上满是鄙夷的神情。但狗先生并没在意猫女士的神情举止,他蹦蹦跳跳地转来转去,正为自己这身出色的打扮欣喜若狂,那副志得意满的样子实在令人觉得好笑!他每转一次身,身上的天鹅绒上衣便会像旋转木马一般飞转起来,衣襟下摆随即飘然而开,露出一条粗壮的短尾巴来。他的尾巴露出的时间很短,所以他更要趁机充分表现,以加深给人的印象。蒂鲁的尾巴很短,因为在很小的时候,它的尾巴和耳朵就被剪短了——这是每一只良种公狗都会遭遇到的。
可怜的蒂鲁对他的兄弟们的长尾巴常十分羡慕,它们那摇来摇去的尾巴可以表达更丰富、更复杂的感情。蒂鲁由于缺少充分表现内心世界的手段,在沉默中渐渐形成内在的美德。他的那双眼睛总是充满深情,变得更富有表现力。
现在,蒂鲁那对黑色的大眼睛兴奋得直闪光芒。他居然穿上了华丽的衣服,一下子变成了人,而且还要陪伴着他的小上帝们周游世界,去执行一项伟大的任务。
“你们瞧,你们瞧呀!多漂亮的衣服!”蒂鲁兴奋地大叫道,“不用看别的,只看看这花边儿、这绣花就会明白了!真金绣的,绝对没错儿!”
他一点儿也没有察觉其余的几位都在笑他,事实上他的样子也的确可笑。但是蒂鲁天生没有幽默感,就像所有心地淳朴敦厚的生灵一样。他为他那身天然服装──褐色的皮毛感到非常的自豪,他也因此没套上马甲,以免别人把他的身份弄错了。他的脖子上仍然戴着项圈,项圈上刻有他的地址。他的天鹅绒上衣长到过了膝盖,上面缀满了黄金花边,左右衣襟上都有一个很大的口袋。蒂鲁心里想的是口袋大些能多装些好吃的,因为他的食量非常大。他的左耳上扣着一顶插着一根羽毛的小圆帽,帽子因为是用松紧带扣在下巴上的,所以把他那张胖乎乎的脸给勒成了两半儿。他的另一只耳朵则露在帽外,蒂鲁凭这只耳朵就能听清周围的一切动静,无论多轻的声响传到这只耳朵里都会像石头落入水中一样引起极大反响。
蒂鲁的脚上穿了一双黑漆皮马靴,由于两只前爪经常使用,因此蒂鲁不听别人的劝告,始终不肯戴手套。蒂鲁生性落拓不羁,一时改不了习性。这时的他正趴在大厅的台阶上,嗅墙脚、挠地面。突然间他的下巴紧张地颤抖起来,嘴里还哀鸣不止,仿佛马上就要哭出来。
“这个傻瓜又犯什么病了不成?”猫女士诧异地瞟了蒂鲁一眼说道,但紧接着她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一阵悦耳的女高音从远处传来,而蒂鲁是最不能忍受音乐的。这充满活力的歌声越来越近,在高高的拱门外回荡着。接着,水姑娘便出现了。她还是那么洁白无瑕、珠圆玉润,苗条的身材亭亭玉立,步履轻盈得像是飘然而至。她的动作柔软而优美,使人觉得如同梦中幻影。一袭银光闪闪的衣裙更是把她衬托得飘逸动人,一头饰有珊瑚的瀑布般的秀发直垂至小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