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仪式(四)(3)

老刘并没有像想象的那样,宜将剩勇穷寇,杀鸡儆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黑不提白不提。这里面一定有些蹊跷。

原来,真正的刘狗一号是潜伏在刘老师身边的财务经理——这一系列事件的真正策划和组织者。世界上能让黑猫警长死的,绝对不是邪恶的大老鼠,一定是站在黑猫背后的大白猫。他就像刘文彩的遮羞布,突然变成了一只手,任意玩弄着刘老师的根部。

大白猫在冲击刘文彩办公室的决战中,终于跳了出来。他算准了,一击必中。可惜,他毕竟太嫩,忘了“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这句名言。

他这一跳,把自己彻底地赌了进去。过了一周,有人把那个月黑风高夜,三人的密谈公布到了网上——

大白猫威胁大黑猫——如不马上兑现中高层的股份,以及在未来新公司的职位,就公布这些年大黑猫的花账,让税务局来好好瞻仰一下。

黑猫警长并没有被吓得跪地求饶,听声就知道,他拧出一脸奸笑,说了三件事:

公司的法人代表并不是刘某人,甚至刘某人连股份也没有,最多算是个职业经理。

关于股份的事情,要开股东大会才行。但据说董事长是个福建福州茶山上的农民,监事是山东寿光一个种菜的??要开会——还得耐心等——把人找齐了。你们的大字报,对了,那笔字也太小学水平了,我用快递寄给他们了。

小白同志说的花账,其实始作俑者就是小白自己。我虽然签字了,但我可以说,被你欺骗了。如果事情抖出来,上了法庭,结果如何,你比我更清楚。如果大家还能顾着原来的交情,还是可以商量的。至于那家风投,投的根本不是这家公司,就是我把股份全给你们,你们敢要吗?

一席话,让原本以为手握原子弹的超级大国,变成了黑非洲攥长矛的穷光蛋。这场由他们煽动的闹剧,颇像《钦差大臣》里的市长,不知该如何收场了。那些正在半空飘着,还在做白日梦的小刘狗们和杨白劳们知道了,会不会惊着摔下来,残了。革命了半天,目标都不对。打完了土豪,才发现没田可分。一群人晕头晕脑的空欢喜一场。

论阅历,刘狗一最多算大型宠物犬,被老奸巨滑的刘文彩给彻底整蒙了,回去就给自己关了禁闭。所以,连小道消息都没了。

从这一点看,干销售还是锻炼人的——受惯了客户的嘴脸,被破单子折腾得不死不活,练就了极强的抗打击能力和快速恢复能力,这点事儿摊我们身上,就算小case。

于是乎,革命群众发现刘狗们“良心大大的坏了”,并没有先考虑大伙儿的“整体利益”,反而把大伙儿当枪使了一把。我猜,这是老刘的反间计。也就是说,他早料到刘狗们有此一招,所以那天故意给他们留着门,在晚上谈判时,下了套。

我也能理解,刘狗们为什么那么“自利”。其实换了谁都一样。现在,满公司幡然醒悟的祥林嫂,齐声喊冤——被刘狗蛊惑得好惨。也没人再关心股份那些劳什子事儿了。而我,也对自己的先见之明洋洋得意起来。觉得,等这次风波平息了,会有好处找上门来的。

我饶有兴趣地看着来来去去,等着曾经被他们经常缺席批斗的刘文彩召见的人。看某某人,屁股像出恭一样从门里出来,低着头,表情肃穆,或有若干泪渍,似刚从太平间瞻仰完死尸。轻轻带上门。接着,脸一变,一副抑制不住地松开笑意的样子,扬长而去。

在老刘得胜一周后,发布了第一张久违的告示:

不准上班时间聚集讨论与工作无关的内容;

不准在未经总经理书面签字许可的情况下,私自携带、搬运公司的任何财物;

不准长时间占用公款(我想这不是针对哥们儿的,我现在一堆没报的账全是自个儿贴的钱)。

接着是人事任免:

原财务部经理马亮,升任公司副总经理;

市场部总监吴生飞,升任公司运营副总经理;

客服部经理郝建,升任市场部总监??

接替马亮的是个满脸青春痘疤的中年男人。接替郝建的是个肥脸加菲猫,上海人。我们销售也平升了三级,直接越过经理、总监、运营副总向刘老师汇报。大家这才看清楚,刘霸天迟迟不动手的原因是等着还乡团呢。

现在该说说刘老师跟风投的事儿。这事很敏感,实在不便透露消息来源。

刘老师虽然是这家公司的总经理,其实像股份的事儿,还真做不了主。这家公司真正的老大是个官员,当然,你在哪都找不到他与这家公司有关的蛛丝马迹。资金,关系,甚至批文都是有人搞定。说白了,老刘就是个操盘手。

风投进来,看中的是此官员与YD公司二号人物老Z的特殊关系。他们计划拿现在的公司做壳,至于以后是继续现在的业务,还是围绕YD玩新业务,全凭老Z一句话。只要靠住了YD,你就是躺着睡觉,一年进账几个亿也跟玩似的。上市由风投运作。我们销售干什么?多少年后才明白,我们就是帮着攒数字的机器。人家根本看不上我们辛苦挣来的那点仨瓜俩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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