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故乡,见着大哥,详细地陈述了我和二哥商量的问题,并征求他的意见。在总的精神上他没有表示异议,但不同意我们的方法和手段。他说:"使中国人认识这种高明深远的道理,无论如何是不可能的。"又说:"假定这种事业可能成功,但是,梳发辫、穿华服、伪造姓名和国籍去讲理想,说这是为达到正义的目的而使用权术,则我决不敢苟同。假如要推行正义公道于天下,方法手段就必须光明正大。如果不依靠权术便不能实现志愿于世,那不做亦未尝不可。"我说:"志在于公而非私。成功则可救天下万世,失败亦甘愿一死。即使他人视为权术,于我亦问心无愧。"大哥说:"虽然,主张有时不能在一代中实现,若能公然向天下号召,百年之后当有人继其志而起。我宁愿这样等待。"我说:"议论世间已说腻了,自己的主张应该自己去实行,否则就等于百年以待黄河之清一样。"彼此意见背道而驰,不能统一。我便写信给二哥报告此事。因此二哥也回来面晤大哥,互相反复辩论,但终于未能得出一致的结论。于是三人分为两条道路,各依其所信而行了。
我和二哥未免因此稍感沮丧。但是二哥却安慰自己说:"我们的事业,本来不过是一种赌博而已。成功则奠定万世基础,失败则死同犬马。大哥的理想如宗教家之开基,虽不能立见功效,但是他所奉行的主张,在一定时期以后会发生效果的。假如不幸我们牺牲了,我们的精神还可由大哥发扬于世,正如一身有两体,更须奋励从事。"于是我亦稍微安定下来,激励自己一番,并愿意负起先行的任务;而二哥也希望我能早日启程。然而,首先需要的是金钱,我和二哥在这点上却无能为力,不得不借助大哥的力量。于是便和大哥商量。他应允道:"关于用钱的问题目前虽不能立刻办到,但在几个月内一定满足你们的需要。"几个月这句话,对于急于就道的我来说并不是个好消息。但是,心里却感到高兴,这是什么缘故呢?噢!原来是爱情!我宁愿与你同在。可是如果你想俘虏我来反抗我的理性,我就不能不把你当作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