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是个礼仪之邦,过年过节,上下级之间走动走动,联络联络感情,我看不为过。”叶书记接过和平斟的茶,喝了一口,似乎在回味:“我今天给你交个底,我每年从礼尚往来中,收入大约10万。相当我18年工资。等我从岗位上退下来的时候,能积攒个150万左右。晚年,可以保证颐养天年。我怎么看这笔钱?我看是廉政保证金。有了这笔钱,我还腐败干什么?我为什么冒那么大的风险卖官,卖工程。”
“拿你和平来说,我给你搞的那套房子,市场价大约50来万,如果不是贪官根本买不起呀,所以,就有个内部价,8万多,这一內一外有40多万差价,这差价可以理解为你职务补贴。为什么不送给你呐?不能送,内部价再低也是买,或者叫集资建房,掏了这8万多,房子就合法到了你名下,要是白送,性质就变了。”叶书记点了一支烟,吸了一口,突出一股青烟。接着说:
“50万你买不起,可以理解,你是清官嘛。要是8万也拿不出来,我看是你思路有点问题了。不错,8万相当你8年的工资,正是因为工资低,我们又不想做贪官,才需要人情往来嘛。贪腐和人情往来是有根本的区别的。区别在哪,你知道吗?”叶书记停下来看着艾和平。艾和平发呆地看着叶书记,摇摇头。他没有深刻思考这个问题,甚至怀疑叶书记这么坦诚说这么机密的问题,是交心还是试探。叶书记笑了,继续说:
“贪腐和人情往来,依我看有两点根本不同:一是,目的不同。贪腐所收钱财都存在买卖交换关系,钱对应是权,人情往来则不然,几乎没有什么目的性;第二,金额不同。贪腐动辄几万、几十万、上百万,而人情往来,别的地方我不了解,椰城不超过2000元。”叶书记把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伸出了两个手指头。艾和平觉得叶书记似乎是很诚恳,他有点感动。从冰天雪地的北国到热带的南海,他始终有一种南飞的大雁般孤独感。叶书记敞开的心扉,让他有了归属感。但是,他还是若有所思,没有开口。
“你要进班子了,我才和你交交心。一个人,出类拔萃,严于律己都是好的,但是,不能够特立独行。班固说: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阳春之曲,和者必寡;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书记,感谢你作为大哥,把肺腑之言掏给我。这是官场生态圈,或者说是官场潜规则啊。你说的话我都牢记在心了。人情往来,我不反对的。我也感谢您无微不至的关怀。您给解决了房子,古丽和孩子可要开心死了。”艾和平谦恭地说:“不过,我有个情况要汇报一下:古丽的舅舅原来是国民党一个团长,1950年代退役之后,到澳大利亚投资,积累有些资产。他原配和孩子解放初在大陆去世,此后舅舅一生没有结婚,也无儿无女。所以就把古丽当成亲生闺女,时常接济我们。”
“哈哈,你艾和平有外财呀!怪不得你有廉政的底气。说不定,哪天我也要向你这个富翁的甥胥借钱呐。玩笑,玩笑啊。怎么样,这顿饭还顺口吧?”书记站起来,示意要结束了。
“太好了,这是我来南海吃得最可口的一顿饭。特别爱吃的炸咸鱼配红薯地瓜粥。下次我们再来富隆鸡,我请您。”
“好,就定在兰桂坊重新开张之后。哎,和平,我们推心置腹说的话,轻易不要外传噢。”分手上车之前,叶书记嘱咐说。叶书记说话的口气不是不信任,而是提醒艾和平:我把心掏给你啦,咱可就是兄弟啦。俩人的感情一下子拉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