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疯狂的纸钱(2)

看着那狗,我感觉有些心酸,真正见识到了所谓的丧家之犬是个什么样子。

白雨欣见那狗如此听话,就蹲下身子,用手去抚摸它的头,我有点担心地说:“雨欣,小心它咬你,现在狂犬病很流行,咬到了,这山沟沟里,一时半刻也来不及去医院打疫苗。”

“不会啊,会咬人的狗,不是这样子的,你看它的眼神,一点都不凶。”白雨欣抚摸着狗的头,头也不抬地说。

“是么?你还会和动物沟通?我也来看看。”我说着,走到白雨欣身旁,也俯下身子去仔细看那条母狗。正所谓爱屋及乌,看白雨欣那样喜欢狗,我不喜欢这狗也不行了。不得不承认,白雨欣这丫头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

就在我的目光与那条狗的目光相触碰的瞬间,那条狗忽然站了起来,全身的毛发都竖了起来,看上去就像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一样。

那狗的反应,把我和白雨欣都吓了一跳,几乎是同时从地上站起来。

“小心!”我将白雨欣用手往后一揽,然后用身体护住了她。

半晌,白雨欣说:“牧哥,我看它不是想要咬人,它好像是发现什么了。”

这时那狗忽然对着空气汪汪地叫起来,然后一直往后退,最终嗖地一下跑出去了。只见它在空地上像疯了一样跑几圈,边跑边叫,折腾了一阵子,才重新回到我和白雨欣的身边,同时把尾巴摇了几下,一副友好的样子。

“虚惊一场!这家伙也太会吓人了吧!”白雨欣抚着胸口说着,可这时,那狗又往前跑去了,直奔向西北方向的那些马蜂窝似的矿山。我让雨欣紧跟上去,看看它的老家在哪里,说不好还可以碰到它的主人,以便向他们打听矿山的一些情况。

那狗好像挺通人性,知道我们想要让它领路,跑几步,就回头来看我们一眼,见我们跟上去了,它再往前跑。这样循环个三五次,大约二十分钟以后,我们就来到矿山脚下了,看着满目疮痍的景象,我和白雨欣都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牧哥,这……这就是矿山吗?”

我点头说:“是的,应该是在这儿,你帮我找找看,那根五米高的铁柱子还在不在?我听爷爷和奶奶说,我的父母就住在铁柱子附近的一间窑洞里,据说这边雷电很厉害,尽往住宅打,装避雷针都不管用,所以好多工人都是住在窑洞里的。”

白雨欣将信将疑:“还有这事儿么?雷电有那么厉害?挖窑洞很费时间吧!”

“当然了,我们村被雷击死的人都不下十个,更何况是云岭。这儿地形高。”

我一边和白雨欣闲扯一些矿山的陈年往事,一边跟在那狗的后面走着。从第一座矿山上面翻过去,当我们想要继续往第二座矿山走时,那狗就不再往前走了,它抬起头看着前边的一个滑坡,而在滑坡旁边,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半截倒塌了的石灰墙深埋在沙土里。由此判断,以前这儿曾有过什么建筑物。等走到石灰墙的跟前,仔细观察了一番之后,我从墙体的颜色判断出那倒塌掉的建筑物,至少也有几十年了。

“这是老矿区!应该就是当年我父母工作过的地方。”我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说。

“那么新矿区在哪儿?新矿区应该不是这个样子吧?”白雨欣问我。

“新矿区应该有很多现代化的设备,比如运煤的小火车之类的。新矿区待会儿再去找,雨欣你先帮我把铁柱子找到,然后咱们到那儿去烧点纸钱再说。”

说话的时候,那狗已经不见了。过了一会儿,前边就传来了汪汪的狗叫声。“牧哥,过去看看,那小家伙好像发现什么了?”

“等等,你不觉得那狗有些奇怪么?”我问白雨欣。

白雨欣想了想,笑了笑,不以为然地说:“没什么,流浪狗我在城里读书时见多了,一见人就过来热乎,它也许是饿慌了,想给自己重新找个好的主人。”

听白雨欣那样说,我觉得还真是那么回事,于是便放松了警惕,直接和白雨欣往山坳里跑。到了山坳时在一个荒废了多年的矿洞前面看到了那条母狗。

“这矿洞很多年没有人进去过了。”我说。

白雨欣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

我指着矿洞前那滩黄色的积水说:“有人走动的矿洞里,一般都要排水的,你看那水积在那儿长时间不流动,都生锈了。如果我没有猜错,这矿洞应该有十年左右没有工人下去过。这样的矿洞一般都比较危险,二氧化碳十分严重,人一到里边就无法呼吸,然后窒息而死……”

一提到死字,白雨欣连忙往后退了几步:“牧哥,不说了——你看那狗在土里刨什么?”

我回头一望,发现那条母狗正用两只前脚使劲地往土里挖。不一会儿,一个半圆形、灰褐色的东西就呈现在我和白雨欣的面前。

“是钟!是钟!不错,这儿一定就是铁柱子所在的地方。”我兴奋地跑过去,然后用手抚摸着那口从土里露出一半的大钟,眼泪不知不觉地就掉了下来。好多年了,这口大钟在土下已经沉睡了很多年。看着它,我似乎看到了无数的工人正朝我这边走来,他们手里端着饭盆,脸上漆黑,可是脸上的笑容却很和蔼……

突如其来的悲伤将我身旁的白雨欣吓到了,或许她从未想过,一个大男人也会哭到这种地步吧!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罢了。一个从小就失去父母双亲的人,这一路走来,多少孤独,多少寂寞,多少无助压在心底,又有多少人能够明白呢?

白雨欣将一只手放到我的肩膀上,“逝者已逝,牧哥,不要太难过了。”

半晌,我抬起头,用衣袖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水,然后从白雨欣的肩膀上将那个银白色的挎包拿过来打开,从里边把一些纸钱取出来放在那口大钟前,一连磕了三个响头之后,才去怀里摸打火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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