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蓠面上一红,推着容芷的手道:“我哪有……不过虚与委蛇罢了……再说了,西府的指示不也是让咱们盯着点儿吗……”
这时,忽然听见窗外噗噗两声。莫蓠神色一变,紧张地走过去推窗一看,来人早已不知所踪,只留下一个竹筒样的东西放在窗台上。
这个时候来第二道指示?
莫蓠带着竹筒面色凝重地回到桌前,与容芷一起打开,只见上面又有一行指示——
明日家宴,刺杀王爷。
刺杀王爷?!
莫蓠只觉得眼前烛火莫名一暗,耳朵里全是突突的杂音,似乎……连呼吸的力气也一应缺失了。等她好容易回过神来,才发现容芷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她连忙低下头,支吾道:“这西府做事真是越来越诡异了,上一次还说引诱王爷,这一次居然是……是……”余下的话,他说不出来。
“并不奇怪啊。”容芷忽然道,“其实上一封密令出现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
莫蓠震惊地看着容芷,一时说不出话来。
容芷站起身来,围着圆桌缓缓走动。“上官白幼年时就被送到宫中,与当时的太子当今的皇上一同长大,两人亲密无间又气味相投,故上官一直是太子党的重要成员之一。八年前四皇子之乱,卓不群差点被密杀,是上官白带着亲兵前去勤王,保全了他一条性命。所以卓不群登位后立刻封上官白为铁帽子王,并赐予免死铁券。上官备受隆恩,声势一时无两。若不是这王爷胸无大志,整日只顾寻欢作乐,风花雪月,还不知是怎样一股强大的保皇势力。就算这样,这位王爷的实力依然不可低估。你我既然费尽心思送进这府中,自然不是为喝酒吟诗,歌舞相伴而来,而是有别的任务……”
容芷这一番娓娓道来,只听得莫蓠目眩神迷,做声不得。而这时,容芷已绕至莫蓠身后,捧起她的脸,从上至下看着,轻声道:“小蓠,这局里的每个人都不是你我能碰的……”
“出道前叶红冷已说过,莫踩浑水。”
可是……若已经踩了……该要怎么办?
叶红冷却没有说过。
莫蓠的头已仰至极致,烛光之中一截儿雪白的颈项,如天鹅般堪堪欲折。她的眼睛亦空茫地地向上看着,似乎看到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看到。
第二天容芷醒来的时候,发现莫蓠还坐在窗前,似乎一夜未睡。
晨光映着她的侧脸,在轮廓上镶了一道金黄色的边,长长地睫毛低垂着,仿佛飞倦了的棕色蝴蝶。
“小蓠……”容芷不自禁轻唤出声。
莫蓠闻言转过头来,眼睛里通红一片,也不知是因为刚刚哭过,还是因为一夜未睡。她有些疲惫地看着容芷,笑道:“你醒啦。”
看到她那展开的笑颜,容芷竟没由来心中一痛,她走过去,轻抚着对方的面颊道:“看看你的样子,真真叫人难过。难道你还没想通吗?”
“不。已经想通了。”莫蓠躲开容芷的手,望着窗外,眼神放空。
“只是觉得……人性凉薄,莫过于此。”
听见这样的话从她口中出来,容芷心中又是一痛,情不自禁道:“小蓠,既然你下不了手,就让我去吧,我去也一样啊……”
莫蓠摇摇头,苦笑道:“纸条是放在我家窗外的。第一次的也是。其实一开始就打算让我去对付他,又怎么可能假手别人……容芷,你不用担心,我想了这一夜……都想通了……”
莫蓠站起来,执着容芷的手来到梳妆台前。
“上次你帮文秀扮的相,我看着甚好。也帮我扮一个吧。”
莫蓠从梳妆台的密格里拿出一把簪子,在桌面上依次摆开。
“帮我梳一个扇髻吧,既雅致又不酌情,他瞧着一定喜欢。”
容芷拿着木梳的手几乎不能紧握,而镜中的莫蓠却依然笑盈盈的,看不出什么主意。若不是知道她心中怀着坚定的信念……
几乎以为,她会心甘情愿的,扑向那灯火。
灯火深处。
王爷饮了许多美酒,正自欢畅。这时传令的仆人从门外进来,一边唱喏道:“启禀王爷,戏院班主带着清倌们已在门外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