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暂时不谈这个了,我累了,我想一个人清静清静。"
"好吧,随便你,这个话题如果惹你不开心,那么就持保留意见好了。"事实上,这个话题也确实难以继续下去,我能实话实说吗?我能坦率地告诉她,虽然她给了我不少的快乐和愉悦,不错,可是同时给我的烦恼和苦楚跟快乐和愉悦一样多。而且,我敢断定,她对我的感受也同样如此。哦,看在上帝的面上,我们还是维持现状吧,不要把我们中间的那层窗户纸捅破……
此时此刻,我倒真希望来个顾客打破僵局,怎这么巧,偏偏就是一个没有。我从抽屉里拿出一副扑克牌,讨好说:"你来给我算算命吧。"罗素平时最喜欢这个游戏,以前常纠缠着要给我算命来着,每次我都躲开,这次我采取主动,起码说明我的一个态度,米卢大叔不是说:态度说明一切。
"你不是对这个不感兴趣吗,装什么蒜!"罗素怏怏不快地说。"谁不知道你是有名的罗半仙呢,我有几个脑袋敢跟你装蒜?麻烦你给我算算,我的前途都掌握在你的手里了。"我说,嬉皮笑脸的。罗素显得很勉强似的把扑克接过去,洗洗牌,她洗牌的熟练的程度绝不亚于任何一个吉卜赛巫师。
"算什么你?"罗素问我,其口气特像一个职业的算命先生。"你只给我算一下爱情的走向就可以了,别的倒无所谓。"我像南极圈的爱斯基摩人那样冻得缩着脖子,做了个鬼脸。罗素面无表情地码好牌,手指非常灵巧,跟我上次在日本工业展览会上见到的那种电脑操纵的机械手一样,五秒钟就可以搞掂极为复杂的集成电路。
罗素让我掀了一张牌,然后翻出结果来,嘴角含着一丝冷笑说:"我现在告诉你一个十分不幸的消息,从牌上看,你的爱情不会是一帆风顺的,相反,可能要一波三折,最后的结局是孤独地度过自己漫长的一生。爱情生活对你来说,不妨可以借用米兰·昆德拉的一句话--在别处。"
"你算得不准确,"我摇了摇被香烟熏黄的食指,说道,"不是有你在我身边吗?"
罗素两肘撑在桌子上,拿冷冰冰的目光扫了我一下,"想得美,做梦去吧你!"
"稍微淑女一点儿好不好,有人看着你呢。"我故意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谁看我,看我干吗?"罗素的眼睛前后左右地转悠一遭,没发现屋里还有第三者,就恍然大悟说,"好啊,你敢耍我!"
"那不,萧红正看着你呢。"我佯作一本正经地说。我的书店墙壁上悬挂着一溜作家的照片,镶嵌在漂亮的檀木镜框里,其中不仅有萧红,还有废名、丰子恺、老舍和鲁彦什么的。
罗素竭力控制着面目表情,不致笑出声来,但终于还是没能忍住,扑哧一下子乐了。
我过去,抱住她,她也把头靠在我的怀里,喃喃地说,"亲爱的,我们不吵了好吗?"
是的,我们不吵了,至少今天不吵了。我们吻在了一起。我仿佛感到我们中间有一道看不见摸不着的缝隙,而且在离心力的作用下,我们中间的缝隙会越来越大。虽然现在我们吻得死去活来,好像还掺入了不少激情的成分,似乎牢不可破的样子,其最终还是要分离的,我有这个预感,只不过是个时间问题。这么一想,我就更加疯狂地吻着她,让她几乎喘不上气来。
在我的手从她的这只乳房游移到那只乳房上的时候,罗素的两颊出现了像苹果一样,不,更准确地说,像国光苹果一样的红晕,同时还不停地扭动着身子。
"先生,你是在对一位女店员进行性骚扰。"她撒娇似的耳语着。我说,"小姐,因为那位女店员一直等待着这位先生的性骚扰,而这位先生又不想让人家说他不解风情。"
……那天夜里,我们几乎一直在做爱。我们像一个叫罗伯特·金凯的男人和他管她叫弗朗西丝卡的女人那样长时间不知疲倦地做爱,"一起躺着相互抚摸,悄悄耳语,直到日出之后很久"。不同的是,我们没有廊桥,没有慢步探戈舞,我也没有给罗素念里尔克的诗:我围着古老的塔楼,已绕行几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