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骋明白。”
“还有,在军中要大力宣扬‘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观念,灌输给士兵爱国思想,让他们忠于大赵,是忠于赵国,不是忠于赵王!”
马骋却抗声道:“不,是忠于师帅,唯师帅之命是从。”
杨枫横了他一眼,“不是忠于我,军队只能忠于国家。如果我留在赵国为她尽一份心的话,我要能绝对掌控这支军队,但如我弃赵而去,这支军队还是赵国的军队。”
“不,师帅既把组军之责交与我,我岂能有负师帅所托,无论师帅在哪里,这支队伍将永远站在您的背后。”
杨枫苦恼地看着马骋,道:“马骋,我要怎么说你才明白,一支只隶属于个人的私兵家将决不可能成为无敌天下的雄师,军队的使命感和士兵的国家荣誉感才是军魂之所在。”
马骋瞪大两只眼睛,执拗地道:“师帅,我是个粗人,我只知道,我这条命是师帅的,只要师帅一句话,马骋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决无二话。你曾给我们说过那个豫让的故事,他的那句话说得好极了,‘士为知己者死’,我只为你效死命。你要是不要我了,我就回大草原作一个天不管地不收的马贼。我不认识什么大王,我不尿他。”
杨枫定定地看着马骋,无可奈何地一叹。是啊,现在还是百家争鸣的时代,儒家思想尚未受到独尊而风行天下,这个时代的人们不很讲求“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纲常思想,相反的,讲究人际交往的对等关系。《尚书·泰誓》云:“抚我则后,虐我则雠。”名传千古的刺客豫让堂而皇之地说:“臣事范、中行氏,范、中行氏皆众人遇我,我故众人报之。至于智伯,国士遇我,我故国士报之。”甚至直到汉初,贾谊的疏奏还在说:“主上遇其大臣如遇犬马,彼将犬马自为也;如遇官徒,彼将官徒自为也……故见利则逝,见便则夺。主上有败,则因而延之矣;主上有患,则吾苟免而已,立而观之耳;有便吾身者,则欺卖而利之耳。”
事实上,他已决定从两方面下手,一方面自上而下掌控朝政,来一招“挟天子以令诸侯”,只要令孝成王政令不出朝门,他再败家,也无法影响到赵国;另一方面自下而上,成立完全隶属于自己的武装力量。可“杨家军”这样的字眼是绝不能出现的。可惜这道理很难和鲁直的马骋讲清楚。
他蹙起眉头,凝视着枝头瑟缩的几只鸟儿,缓缓道:“马骋,你愿意跟着我,便跟着我好了,但是,只限于你一人。”说到最后一句,已是声色俱厉。
德国诗人海涅称他多难的祖国是“一个冬天的童话”。在杨枫眼中,赵国何尝不是如此。只不过在这个酷寒的冬天,发生的将是一个童话呢,还是神话?
杨枫在大厅里与郭纵随意聊了一会,起身告辞前往郭家冶炼工场。一个多月前,他委托郭纵锻造的各种兵器已即将完工,而这一段时间,郭纵对他的态度也愈发的亲近。
刚步出大厅不远,旁边一条小径上转出了郭秀儿,甜甜笑着柔声招呼道:“杨先生。”
杨枫停住脚步,微笑道:“呵,秀儿小姐好。”
来过郭府几趟,杨枫和郭秀儿已颇为熟稔。郭秀儿很是喜欢听他讲一些异地见闻,奇闻趣事,诗章辞赋,而杨枫也很喜爱这个温婉的小姑娘,她的身上丝毫没有贵族小姐娇纵刁蛮的习性,让他有着一种邻家小妹妹般的亲近感,和她在一起,很放松,也很松弛。
冶炼工场与住宅区由一大片蓊郁的常绿林木分隔开来。两人并肩走在林间小道上,杨枫微笑道:“秀儿小姐,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以后就叫我杨大哥吧,不要再杨先生杨先生的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