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莹在医院里躺了两天就准备出院,我劝她身体虚怎么着也得多住院几天,她固执己见,我没辙只好依了她。
其实,我知道唐莹死活不住院是我俩闹经济危机的缘故。想想心里怪凄凉的,再怎么说唐莹在昆明城也是主子级别的人物,锦衣玉食无忧无虑,可自从跟着我便开始蜗居、茹毛饮血、有病不医,这反差忒大能不闹心吗?昨天唐姐打电话过来说让我好好照顾着她妹妹,我打心眼里觉得臊。我没敢说唐莹做了手术,唐莹也没提,我了解她,表面上温柔似水内心里要强着呢。
我每天下班后就屁颠颠地往回赶,有时候还买些菜带到办公室里,男同事们都嘲笑我说,陆一鸣,一惧内的主儿,男人界的耻辱!我总是笑笑不了了之。其实,我想告诉他们唐莹是多好的一位女孩,值得我一世犬马相报。
唐莹勤快体贴,有了病照样如此。我上班去后,她就呆在家里打理家务,我怕她太累牵动了伤口,几次令行禁止,每次她都死不悔改,并且见我拉下脸来就冲我扮鬼脸撒娇逗我。我拿开没辙,只好把该洗的衣服藏起来,可每次都逃不脱她的火眼金睛。
那天,我一下班就看见她在忙碌,立马火大了。我说,姑奶奶,您能不能消停会儿。你这样哪天才能康复啊?唐莹冲我吐舌头,乖乖地躺回了床上。
我洗衣拖地,煮饭煲汤,忙得不亦悦乎。洗完碗后,唐莹笑眯眯地招呼我说,老公过来我料理你。我坐到她身边感觉特贼幸福,唐莹一边给我按摩捶背,一边说,哎,老公你今天真是太帅太带劲儿了,鉴于你为咱家奉献的一切,我决定犒劳你奖你一吻。我还没回过神来,就被她抢过脸强行吻了个天昏地暗。吻完后,唐莹还冲着我“嘿嘿”奸笑。我那叫一个郁闷,我说,唐莹这你是大老爷们还是我是大老爷们啊?抢我的角色,你丫真一妖孽!
正说着,手机响了,我接起来就听见赵子轩在那边说,听说嫂夫人抱恙?歇了吗?
我说,去你大爷,你才歇了呢!
赵子轩说,等着我,我过来溜达一圈。
没过多久赵子轩就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赶了过来,就差没送脑白金。更绝的是这厮还带来了新鲜玩意儿,他将那晚我背着唐莹去医院的事儿竟编成了山寨版的《疯狂的石头》,是这么写的:
陆一鸣:昨天绝对是火线追击令啊!绝对厉害,我就说要裸奔去医院吧,你还不信,我跟你说幸亏我跑的快,狗急跳墙,哈哈哈哈!哎,你不知道啊,反正我上中学的时候跑得绝对快,百米12秒5,你说咱跑这么快咱还费那事干吗?咱就拿个锤子“哐当”把车玻璃砸了就跑,咱就让那的哥追,他能追得着?对不对啊?
唐莹:叨比叨,叨比叨,没完了,我是大姐大还是你是大姐大?!
赵子轩一边口若悬河,一边即兴演绎,整得声情并茂的,差点没把我与唐莹笑抽过去。
我问赵子轩,你什么时候回昆明啊?
子轩说,明天。
我说,那几点的火车?我去送你!
子轩回答,晚上7点。不过唐莹需要你照顾,就别送我了。还有,你别在北京漂了,昆明才是咱们的地盘,我先回去安顿好等着为你接风。
听完子轩的话,我楞了。我发现我很久没回忆昆明这座城市,我曾经以为一座城市只是一个人成长路上的足迹,离开后就会被遗弃,再无痕迹。可是,每次回想起昆明,我的心里总会被一种莫名的惆怅所笼罩。我想学校里那高高的教学楼,安静的图书馆,以及有飞鸟静静掠过的幽蓝的天空。想念我们穿行在学校铺天盖地的绿荫下的情景,想念我们那群妖孽在八点半酒吧挥斥方遒的时光。
赵子轩走的那天,我没去送他,我走在人潮汹涌的菜市场中给他发短信。我说,兄弟,保重。我发现有些地方一旦离开就回不去了,就像两个人一旦转身就会永远错过不能在一起了,希望有一天我们还能够见面,珍重。
天渐渐黑了,周围的人群行色匆匆,城市里依旧耸立着灰暗的楼群,那高高的电塔上有几只燕子安栖在薄暮里,安静地望着远方,带着日沉月落一般的离殇。
我的电话在响,是莫佳悦打来的。接起电话,我就听见那边在控诉我。莫佳悦说,你丫跟哪儿呢?敢放老娘的鸽子?
我猛然醒悟。中午的时候,莫姐姐曾三令五申叫我下班后迟走些,说有要紧的事儿找我商量。我记得当时自己信誓旦旦地说,成,就算是皇帝老儿临时宣召,我也得等莫老佛爷的懿旨。可是,一下班我就蹓得没影儿了,难怪莫姐姐急,换我我也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