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这座文化古都,集中国几千年民俗之大成。以春节期间所燃放之爆竹烟花论,那个中的文化、历史、沿革及诗一般的情味儿,足可以写出一部书。
新春燃放爆竹的风俗始于汉代,至今已有两千年的历史。古籍中描述北京元日情景时说:“闻爆竹声如骇浪轰雷,遍乎朝野,彻夜无停。”
古人放爆竹,相传起源于“庭燎”。庭燎即庭中照明的火炬。古籍《诗 小雅 庭燎》会有“夜如何其?夜未央,庭燎之光”的记载。古之庭燎用竹竿,燃烧后,竹节里的空气受热膨胀,竹腔爆裂,发出“劈啪”之声。以驱逐瘟神疫鬼。据说,古时候有一种凶恶的怪兽,叫“年”,每逢除夕出来害人;但它怕响,怕红,怕火,春节放爆竹是为了驱魔逐“年”。现在云南少数民族中,还有一种用整棵大竹做的“高升”,里面装上火药,长达几丈,重几十斤,要搭在架子上点燃,能高飞几十丈。
火药发明后,将其填充在竹筒里燃放,此即爆竹之始。据宋朝高承《事物纪原》所说,三国时的发明家马钧,是第一个用火药制做爆竹的人。
由爆竹演变而成的烟花,始于隋唐,盛于宋。北宋时烟花制造已很精致,出现了“用卷纸裹火药,燃之发声”的“起火”、“爆仗”,成为当今火箭的雏形。有的爆仗还做成果子或人物的形象,成为玩具,燃放起来很有趣味。“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瞳瞳日,总把新桃换旧符。”王安石的这首《元日》诗也一直传诵至今。
后来,爆竹又发展成为能喷射火花的“花爆”、“花筒”、“花盆”之类,更是灿烂缤纷,美丽可观了。这在明朝的《帝京景物略》、《陶庵梦忆》中都有记载。北京目前清至民国期间,从统治者到老百姓,无不以爆竹烟花点缀年景。宫廷所用花炮,皆由吉庆堂花炮史家特供,其作坊主史惠林巧思经世,以所做“烟火城”、“花牌楼”、“八角美人亭”而备受慈禧太后青睐,赏六品顶戴内廷供奉,祖孙三代在京城牛气了几十年。到了袁世凯和徐世昌做大总统的时代,亦效仿宫廷旧制,于除夕和上元节时,在中南海等地广搭木架大放烟花,以示与民同乐。
俗话说:“姑娘爱花儿,小子爱炮。”确实如此。孩子们企盼了一年的春节,女孩儿要是不戴朵花儿,男孩儿要是不放点儿花炮,做父母的便会觉得心里难受,手头儿再紧也得应应景儿,不能让儿女过年时撅着嘴。
从北京人放花炮的规模即可透视贫富之悬殊。那些腰缠万贯的富翁们,事事处处总忘不了“摆阔”,以放花炮斗富者比比皆是:你放“麻雷子”,我放“二踢脚”,你放“五千头鞭”,我放“一万头鞭”,你放“炮打双灯”,我放“飞天十响”,你放俩钟头,我放多半宿,直斗得烟雾弥漫、星辰暗淡,直斗得头昏脑胀、筋疲力尽,回屋睡觉心里也就踏实了。
贫寒之人放花炮,则一律是“耳挖勺儿炒芝麻――小鼓捣油儿”。爱听响儿的,便买挂五百头的“小鞭”拆散了它,一个一个地放,一声一声地听响儿;遇有“回芯儿”(引线烧完而不响)的,也舍不得扔掉,必撅成两截儿再放“刺花”。爱看花的,则买两把儿“滴滴金儿”或一包“耗子屎”,那火花在黑夜中窜动起来,也熠熠流烂,颇有新年的情趣。
响亮的爆竹,鲜红的春联,唤醒了春天,尽管这时候北国还霜雪冰冻,但人们从雪花晶莹中看到了麦田金碧,从腊梅清香中闻到了桃李芬芳;时序从此转向阳春,万里乾坤生机萌动。爆声数响,“除旧年之琐琐,卜来岁之蒸蒸”(百一居士《壶天录》),人们正以欢畅、乐观、信心百倍的热情,迎接新春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