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器鉴定中的锈色鉴定,去伪存真固然重要,可正确辨别容易与伪锈混淆的锈色也极其重要。这粉绿只是比较容易混淆的其中之一。
而文中的这件青铜甗的绿锈,叫麦抖霜,虽然绿锈中也有白色,却跟粉绿截然不同,有着天壤之别的差异。北方的秋天,田里的庄稼收获后,还要施肥耕地赶种一茬秋小麦,小麦很快就发芽长苗,一直到霜降,小麦才停止生长,这时候的田地里,已是一片绿色。霜降,一夜之间,绿色的麦叶上裹满了白蒙蒙的霜,起早锻炼的人爬上山头眺望,整片整片的麦田如同粉绿,顺着山头跑下来跑到田间地头,眼前的麦田则如同伪锈,弯弯腰,踢踢腿,做套有氧操,原路返回,太阳慢慢升起,跑上山头回头眺望时,麦叶上的白霜半融半裹,晨风拂来,黯然抖落。
麦抖霜就如同麦田这时候的颜色,绿色中埋着稍许白色,隐着些许晶莹。你记住麦抖霜的颜色就行了,至于是谁那么无聊起早在山头爬上跑下的不住眺望,就不用深究了。麦抖霜是绿色锈系中的上品锈色,虽然绿锈中隐有白色,但这白色显得扑朔迷离,若隐若现,不懂行的人根本分辨不出来。绿色锈系中的上乘锈色只有三种,相较其他的锈色系的上乘锈色而言,显得少了一点儿,但是绿色锈中的上乘锈色极难仿制,就像这种麦抖霜,由古至今,只有两件青铜器上用的是仿麦抖霜锈,比如清代乾隆五十四年考中进士的阮元,历任翰林院编修,两广云贵总督,大学士,收藏有青铜器七十多件。其中有一件云纹方壶,一尺半高,壶身饰以云纹,壶盖壶足饰有饕餮兽面纹,壶形为战国时期,却饰有商周时期的兽面纹,并且兽纹竟然出现在壶盖和壶足上。阮元凭青铜壶表面的麦抖霜锈色断为真器,朝中有些同僚赞同阮元的鉴定,有些同僚却依据壶身纹饰断为伪器,双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继而演变激化为相互攻击,直至惊动了乾隆。乾隆令阮元呈献此器,众大臣等着盼着乾隆的鉴定结果时,乾隆却不言真伪,旁敲侧击的暗示此器是不祥之物,祸重可令党争。众人至此才停止了真伪之争,这就是清代著名的古玩七伪案之一的党争壶。
注释十一
山楂酱做出来的锈,比梅泥做出来的锈要茂盛许多,但是没有梅泥的锈密实。不管是山楂酱还是梅泥,都不能用做青铜器做锈的最后原料,山楂酱只是让青铜器预先发一遍锈而已,发出来的这层锈,会用结实些的竹篾片刮掉,弃而不用,再敷抹其他原料,再让青铜器发锈。这样做出来的锈,层次感特别真实,锈层、锈斑之间过渡得也比较自然。
这样的做锈方法只适用于刚从陶范里铸出来的青铜器,若是青铜器已经做过物理化学处理,被甩过,重量已经下降了,就不能再用这些东西做锈。否则,山楂酱梅泥柠檬糖这些天然的酸性物质敷抹在青铜器上好几年,青铜器表面也只会有薄薄的匀称的一层锈而已。
注释十二
“瓷器好养,只需平时多用柔软绸巾擦拭即可;玉器好养,空闲时用手掌肌肤搓摩玉器即可;书画好养,注意保存时的防潮避光,温度湿度即可;木器也好养,经常用缎锦蘸核桃油擦拭即可。在古玩的大类别当中,唯独青铜器不好养!
青铜器的锈色很多,白黑红绿蓝黄紫,绚丽多姿,争彩斗艳,白锈泊雅,黑锈沉厚,绿锈莹润,红锈要丹绛,蓝锈要闪亮,紫锈要梅梦,等等。各种锈色养护的要求完全不同,比如文中的这个碧玉椒,这只是个理想化的锈色,是近乎夸张的锈色,在现实的青铜器上,这种锈色是不存在的……
既然这种锈色不存在,可面前不是明明放着这个碧玉椒吗?这个碧玉椒不算数。碧玉椒的里边是瘦青铜做的尖椒模样,发了一年,直到尖椒表面全都长满底锈后,再挂锈,挂锈三年之间不断上色入晶,三年后方始盘玩,一直盘成这般模样。
养碧玉椒的方法在实际中并不适用,首先是不适用于器形比较大的青铜器,即便是那青铜器表面具有很好看的绿锈,也不能像碧玉椒这样经常用手盘玩,手心里的汗水会令绿色看上去滋润,这点不假,但是只要你开始用手拂拭青铜器试图用盘玩玉器的方法给绿锈增加莹润,就不能中途停歇半途而废。
隔了三五天没用手摩挲青铜器,原来看上去已经有些莹润感的绿锈就会变得暗沉晦涩,你有事儿出门一个月,回来再看,绿锈已经开始被以前沉积的汗水腐蚀,锈缝内会长出少许白粉状的腐蚀物,如同粉绿锈的前兆。要隔一年半载没有用手汗去养护,那就必须考虑请人将青铜器表面的锈去除掉,否则将会损伤绿锈下的青铜器。
所以很多人虽然知道用手汗能将青铜器养的碧绿莹润,但也知道这件事情坚持不下来,稍有懈怠,前功尽弃不说,反而还连累原来的上品绿锈受那酸腐刀剐之刑,于心何忍。也有养锈的行家,用童子尿养绿锈,养出来的效果优于手汗,但坚持几十年都到处找人家的童子尿,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容易让人说三道四。
至于青铜小件,比如带钩兵刃车马件这些东西,也许有人能坚持着几十年都在自己的腰带上悬一枚青铜带钩,稍有空闲就把手伸进腰间盘玩,这样做不值得,首先是大家会误会;其次,现在养出好锈色,通常都是为了大幅度提高青铜器的价值,一件原本只值二三十万的汉小鼎,养好锈后,价格可能会卖到七八十万,甚至还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