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正坐回座椅上。
“我不想伤害你,现在我送你去医院,你需要及时止血。”杜行看着唐正,将手里的瓷刀递给了唐正。
“我不去医院。”
“我也不去香山。”
“你下车走吧,我自己去。”
杜行推开车门,跳下了车。
看着唐正朝驾驶座上挪着身子,软绵绵的,像条肥硕的毛毛虫在车上爬,又看着他坐好,抬了五六遍左臂,最后右手托着左手放在方向盘上。
杜行心里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别心软,别去香山。
杜行有两个地方不能去,香山是其中之一,梁克己的父亲梁瑞秋住的村子,湖门村,则是另外一处。否则杜行便不会绕着大弯子把那件青铜觥交给梁克己,再让梁克己转交给梁瑞秋了。湖门村不能去,是因为梁瑞秋住在那里,要是梁瑞秋从湖门村搬了出来,住到奥运村,那就不能去奥运村了。若想表现得虔诚一些,便会索性连亚运村也不去了。而这香山却相反,从民国开始,杜行家族的人,禁止去香山。
杜行告诫自己,若是违背祖训去了香山,那自己的罪过可真就大了。
杜行转身,往回走,刚一转身,就听到哐当一声,转头望去,唐正的车撞到了隔离带的钢板上。
杜行急忙朝车跑了过去,拉开车门,却见唐正在微笑,笑得一点也不尴尬,就像顺利通过驾校路考那样的笑。
杜行上车,扶着唐正把他移到副驾驶座上,自己重新坐回驾驶座,握着方向盘,朝前驶去。
到了香山附近,顺着唐正的指引,车来到了一处别墅区。
唐正伸手拽开储物箱,从里面翻出来遥控钥匙握在手里,车开到一栋别墅前,唐正说到了,边说边摁了摁手里的遥控钥匙,车库门徐徐升起,车开了进去。
杜行半扶半背地把唐正搀出车库,扶入屋内。进了屋,正要把唐正往沙发上搀扶,唐正却抬手指着墙角的木楼梯,说要去楼上。
杜行只好又把唐正的胳膊搭到自己的肩膀上,双手抱着唐正的腰,一步步地小心往楼上走。这唐正的个头差不多有一米九,又是个大胖子,将他搀到楼上,又扶他到架子床上躺下后,杜行已是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又下楼去车里拿来了急救包,用剪刀剪开唐正的衬衣,先消毒再缝合后敷药包扎,手忙脚乱地看着急救箱里的急救指南书忙乱了一个多小时,才算把唐正肩膀上的伤口包扎好。
再瞅瞅唐正,已是双目紧闭,鼾声微起。
杜行收拾起床边剪下来的血迹斑斑的衬衣,和消毒棉球裹成一团,下楼,扔到了院子的垃圾箱里,又在院子里的水龙头下洗手洗脸,复又返回楼上后,却听到唐正躺在架子床上喃喃自语。
凑了过去,却听不清在说什么。伸手摸了摸唐正的额头,滚烫异常,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发烧了。打开急救箱,找出来退烧药,撬开唐正的嘴巴喂了下去。
杜行又拿了毛巾跑到厨房,在冰箱里包了些冰块,正要上楼时,电话响了,接通电话,是杜行的伯父。
他在电话里问杜行:“今晚家里要在祠堂里开会,你来不来,你要来,就给你留着座位。”
杜行抬头望了望楼上,犹豫了一下,说:“现在有点事儿,怕是过不去。”
电话那端沉默了一会儿,后又缓缓说道:“现在就动身赶回家,迟到了没关系,只要你往家里赶。”
杜行没说话,他有点担心现在离开,唐正说不定会死去。
杜行的伯父继续说:“我知道,你现在还在调查祖坟被挖的事,你父亲,你叔叔,你的哥哥和弟弟们,都回来了,都不再追查此事,你还要坚持吗?那件事情背后没什么秘密……今晚,在祠堂里,当着列祖列宗的面,会选出一个当家人,来主持家里的事物。我不希望任何一个杜家的后人缺席,那不公平。所以,你若是告诉我你能动身赶来,大家会替你留下属于你的位置……大家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