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书,杜行忍俊不止,呵呵笑出声来。杜承序平日里待晚辈们如同慈母严父,嘘寒问暖时如同心细的慈母,督促学习时便如同严厉的父亲,不论是慈母还是严父,向来都是不苟言笑,给小时候的杜行讲的故事,也没有一个笑话,多是些悬梁刺股、卧薪尝胆之类的故事。没曾想到猛然间在一行行工整规矩的字里行间看到秀劲清新的朱红行书批阅,凝重严谨里竟然还有诙谐戏笑之言。
笑过后,杜行依然在微笑。
望着远处逐渐拔高的山坡,杜行不由感叹,原以为大伯是如同那高山一般凝厚的仁者,没想到这高山上一直有鸟在欢唱,有泉水在奔淌,有山歌在……杜行又看了看趴在对面山坡的那两个人。趴在左边的一个人侧身卧了起来,探头凑在望远镜前朝远处探视,右边的一个人也凑到望远镜旁边,不过却没挤到望远镜前观看,而是低着头,侧着耳朵,一只手捧着个记事本之类的东西,另一只手握着笔,往本上写着什么。想必是观看望远镜的人看到了什么后及时告知,另一个人负责把看到的景物随时记录下来。这俩人难道不是摄影迷?没听说过搞摄影的不用相机而是用助手的笔和本记录镜头里捕捉的景象。那这俩人是干什么的?
转回头来,杜行继续看书:
世人认为凡是具备这样锈色的青铜器,或捧或抱,以手感轻盈,感觉入手的实际重量不像是青铜铸制,倒像是硬木雕琢而成的,便是真正出土的青铜器。非也,殊不知青铜器器形较大,器壁较厚者,铜性未能完全氧化腐蚀,其重量为原来重量的三分之二,或一半;器形瘦小而器壁较薄者,铜性经过常年水侵土蚀,所剩无几,几乎消耗殆尽,观其破损处,看不见丝毫铜色,整件青铜器像是完全用铜锈做成一样;或者仅能从铜器断面的锈层中看到一丝残铜,色红如丹,像一缕红线埋在青翠色的锈层中,扣指轻轻叩击,发出的声音虽然残败,但还是能从中听出铜器的声响。
注:此言极真,屡试皆验。
又注:近日得见有人购入伪器,硬铝做骨肉,青铜做皮囊,绿锈为毛发,入手轻盈,近铜性去半之古器。扣指敲弹,音脆且短促,细辨则断音拍耳,高低参差,似乐队重唱。此器较难辨认,众人皆剔锈露铜则止。耳钝者又不识其音,极易蒙混过关。耳钝者,非真钝也,乃不知古彝辨声之重要也,更有甚者传言古彝器乃铜锡合金,故音质必定清脆,此乃谣言,误人不浅。老夫另写有《听音辨器》心得,正欲发放于市,以警耳钝之人。另曰,幸而此类铝骨铜皮之器眼下为数尚少,日后必滥充于市,祸害无穷。
传世青铜器则不受水土侵蚀,通体呈现紫褐色,有些青铜器表面还长有暗红色的朱砂斑,犹如胎记。更有甚者,器表的朱砂斑微微凸起,闭目抚摸能清晰感觉到器表的朱砂斑。将铜器置入大铁锅内,注满水后煮沸,青铜器表面的朱砂斑越发明显。若是作伪者用朱砂和漆调制后刷敷于器具表面,经沸水几滚,伪斑色变,边缘起翘,时久剥落。
注:传世彝器非紫褐一色,如同偶有彝器出土而器表光亮如新铸一般。器表朱砂斑也非所有器物均现。作伪者朱砂调漆刷于器表,沸汤即去之。此话非原文,乃老夫当年抄录此文时另行更正如此。器表以漆代锈,民国时期风最甚,如今虽伪漆配方屡屡推陈出新,却依旧被人轻易识破,手艺高超作伪者近年来几乎已将此法弃之不用,偶有用者,必是漆匠转行,有漆不刷则手痒。藏者不惧此法,建议作伪者转行家装市场发展,或有建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