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众人顿时闻到一股清香味,味道很淡,很远,但却很清晰。
坐在远处的杜行,闭上眼,轻轻吸气,体会这股淡淡香味游走在胸腔的感觉,那神情像是个垂暮之年的老人,踏入阔别几十年后的故土,扔开手杖,轻嗅着童年的味道和声音……
旁边的球童则摆好三脚架和摄像机,并将摄像机跟投影机连接,于是,众人便在大屏幕上看到玻璃罩里的青铜觥。
朱子固调整了几下摄影机的焦距后,站在话筒前说道:“这位小姐,请原谅我们将你拿来的这件青铜觥隔离起来,这件青铜器上的坏锈会传染,而这座会场周围的房间里,陈设有青铜器,为了安全,只能暂时将您的这件青铜觥隔离起来……在坐的各位,有很多人都是青铜器收藏家,对这件青铜觥表面的坏锈自然是很了解,像了解敌人、了解对手一样了解……”
朱子固看着梅雪茗,顿了顿,继续说道:“青铜器的坏锈,近年来已经被发展成为一种收藏者与收藏者之间,买家与卖家之间,古玩商与古玩商之间等相互攻击的一种手段……1995年,上海的一位收藏家有件西汉晚期的兽衔环青铜方壶想要出手,但买家最多只出九万,死活不肯再加价,那收藏家说不卖了,不卖了总行吧,过几年翻倍能卖出去,不就是等几年吗。
“后来,买家说可以再加些钱,约时间去了收藏家的家里,手捧着青铜方壶又来来回回地看了几遍,说只能出九万一千元,收藏家便下逐客令了,约时间的时候说能出十二万,这会儿又变成了九万一,这不是涮人玩嘛。买家走了,这事儿却没完。
“过了一个多月,收藏家发现他的青铜方壶忽然生锈了,三天时间,青铜方壶表面的包浆全没了,全变成了铜锈。汉代的青铜器比起先秦时期的青铜器来,器的胎壁通常会薄很多,而方壶这类器具,胎壁本身就薄,再加上是汉代的,出土的,那个厚度大家自然明白,半个薄皮的厚度,其中有一多半是铜锈和包浆。
“收藏家不知道怎么回事,找了好几位行家,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情,最后没辙了,找人把铜锈给剔除掉了。剔除掉后没几天,铜锈又长出来了,再剔除,还长,像胡子一样,刮了还长。不到半年时间,那件青铜方壶的胎壁就烂穿了,九千元都卖不出去了。这是我所知道利用青铜器的坏锈去攻击别人泄恨最早的案例……”
朱子固嘴里说着话,眼睛却不时地瞄着会场入口,两个球童站在入口处,眼巴巴望着会场外,很明显,朱子固等的人还没来,他还需要再说点什么来拖延时间,至少现在他不知道怎么在大家的面前回答梅雪茗。
“这位小姐,请您稍后片刻,等我们的鉴定师来了以后再跟您讨论这件青铜觥是不是河南安阳出土,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这对你我双方都公平。那么,现在是个很凑巧的机会,正好我可以讲一些有关青铜器坏锈的粗浅见解,如果大家不反对的话……大家以后一定要注意,你家里的青铜器,不管是价值连城的重器,还是养心怡情的把玩小件,都不要轻易让人触摸,哪怕别人戴了五六层手套也不行。
“可能别人的指甲缝里藏有些许坏锈,不管这些坏锈是有意或是无意藏在别人指甲缝里的,都会对您的青铜器造成伤害。什么样的伤害呢?相当于一个闺中姑娘被毁容了,也能嫁得出去,但娘家会赔钱,需要很多嫁妆。除了不让别人直接接触到您的青铜器,还不能轻易地让别人走进您陈设有青铜器的房间,您可以想像一下,一个处心积虑想要看着您赔钱,看您笑话的人,他可能会从衣兜里捏出一撮坏锈,扔在您的房间角落里。而您的保姆跟您一样不会注意到藏在房间卫生死角的坏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