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妾生涯》 贬谪(3)

安朝比我先适应了这里的气候,每到起风的日子,都是他搂着我,而我只知道在他怀中无声而泣,回想前尘往事,一片凄然。从前我看不起安朝,觉得他就是个公子哥儿,除了争权夺利,不堪大用,没想到,如今却是他做了我的精神支柱。其实我也觉得自己没用,可用了很多方法,依然控制不了难测的情绪,用安朝的话说,是孕妇情绪调节障碍。

除了看书,安朝闲时的爱好就是和再再说话:“再再,叫爹!”

我摸着他贴着肚皮的大头,“还有好几个月呢。”

安朝这时就会笑说,他都急死了,然后诧异我居然不急。

我当然急,可相比之下,我比较关心孩子的名字,“能不叫再再吗,怪怪的。”

他颇自得地道:“我觉得挺好,个性十足,又不雷同,你看天下找得出第二个叫安再的人吗?”

“特殊是特殊,可是……”我犹豫一下,问,“你是想东山再起吗?”

“哪有。”他笑得云淡风轻,“是再世为人的意思。从此,你我相守,等孩子出生,等他长大,白头偕老,共赴黄泉。”

我无比向往,又不敢相信,太好的前景总让人怀疑是幻想,“真的可以这么好?”

“保护我的孩子,保护你。”他轻轻拍了拍我隆起的肚子,“没有争天下的能力,至少,有庇护亲眷的能力吧。”

我的心顿时化作水,所有柔情一股脑地泻出,悉数奉献给我的夫君。我吻他,全身心地吻——不是太子,不是良王,而是夫君。

生产那天,又是狂风大作,外边面对面看不到人,满天满地的沙子,良州不该叫良州,而该叫沙州。

产婆早已请好,用具也都齐全,从阵痛开始到一天后的婴儿哭声响起,我除了痛只有痛,生育的喜悦直到孩子降生三天之后,才渐渐充满身心。隐约中只觉安朝奔来跑去,不断在我眼前晃悠,真想问他忙什么,可眼皮那么重,意识像块石头,重得压人,仿佛还看到辰儿,安朝对辰儿说着弟弟什么的。我真想起来,抱抱我的孩子,可浑身没劲,只好任由倦意肆虐。

“青绢。”

是安朝吗?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我费力睁开眼皮,只见他容光焕发地凑近我,“男孩,再再,看到了吗?你的眼睛怎么又闭上了?还是困吗,这不对啊,叫大夫来看看吧。”

“怎么……不是女孩?”欣喜中我或多或少有些失望。

他讶然,“儿子不好吗?”

“好,真好。”该满足了,虽然儿子长大,一定不满于现状,如果和他爹一样,野心勃勃,在这种环境下,只有无可奈何的痛苦。不过有孩子就好,真开心。

也许我是自私的,为了个人生命的完整,带了一个新生命到这世上来。可是我不愿想太多,我真是想要一个孩子,我甚至怀疑世上没人比我更想要个孩子……反正已经生下来了,想也无用,不是吗?

再再六岁时,我们的景况比从前好上很多,至少千里之外的皇帝对我们的防范渐渐松懈,自由度得到很大提高。也许是安朝这些年的低调,终于证明我们只想苟活的事实。

说到安朝,他的变化至今令我不敢置信。

初到此地,他比我更先适应不说,再再出生后,他更当起了全能老爹,包办了再再的吃喝拉撒,亲手喂饭,亲手洗澡,我看他毫无经验地变相折磨孩子,建议找个奶娘,他居然义正词严地谴责我太不负责任,勒令我今后不得影响他的教育工作。天哪,那我成了什么?他都不让我插手孩子的事!

想起来我就心碎,儿子我都没怎么抱过,全是他一手带大的!

“妈妈妈妈。”再再手拿小弓小箭向我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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