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要算是学员中最出类拔萃的了。他们能说几句英语,并且跟我关系很好,因为我花了不少时间教他们发英语里的th 这个音。他们把所有带th 的英语单词列成了一张表。我一教会他们控制舌头,他们就都取得了不小的进步。作为回报,他们教我在发shih 时如何控制舌头——要发好这个音,就得同时发出猫那样的呼呼声和蛇那样的咝咝声。
小伙子们睡眼惺忪地走了进来。我告诉他们,我们都得熬通宵,要是能有结果,我担保每人都能得到奖赏。
“我们要破译‘大盗’的电报。”我对他们说,“我已经有点眉目了。我们已经截获了将近100 份电报,你们每人分担一些。
拿到电报后重抄一遍,电码字之间要留出足够的空隙,以便能写下中文译码和英文译文。”
办公室旁边有一个宽敞的房间,里面摆着长桌和凳子。学员们走到档案柜前,取出整摞电报,自己分发起来。
“这儿有几本中文电码本?”我问。
“只有4 本,顾问。”姓朱的学员回答。他是学员里最聪明的。
“我们还需要6 本,让你们每人都有一本。上哪儿能找到?”
“电报局大概会有。”朱说,“总部也可能有。”
“那好。你和吴负责再去找6 本电码本。现在已经很晚了,
不过还是得想办法找到。我和林很快就回来。”
上车以后,我对林说:“我想尽快赶到那所大学,但也不能在路上把弹簧颠断。”一路上,尽管车子颠簸得十分厉害,弹簧却奇迹般完好无损。
车子停在长长一排用竹子和泥巴砌成的平房前。林认识大学里的一位教授,在这样一个处于战火之中的国家里,这位教授教的居然是政治经济学。教授是位热心人,他拿着我的手电筒,领着我们经过几条弯弯曲曲的煤渣路,来到一幢平房门口。他用一把长长的古旧钥匙打开了房门,得意地向我们展示着他收藏的50来本英文书。他说得不错,里面果真有《大地》。
“您肯定是急着想看英文书,奥斯本先生。”教授儒雅地说,
“或许您也愿意读一读《三民主义》。这是爱国先驱孙中山先生的演讲集,译得很好。”
“要是我有时间的话,一定乐意拜读。”我竭力掩饰着不耐烦的情绪,“不过我现在没有空闲时间。《大地》我已经读过了,但我想趁在中国的时候再读一遍。”
“您一定见过布克博士喽?”
“布克博士?”我茫然地问,“他是谁?”
“一个颇有声望的外国人,我们都很敬重他。他是真的了解中国。”教授黯然摇了摇头,“他是赛珍珠的前夫。”
“可是他不写书,对吗?”我问道。
教授耸耸肩,笑了。
我回到办公室时,学员们已经抄完了电报。他们有的躺在地板上,有的趴在桌子上,大部分都睡着了。我走进房间后,他们揉着眼睛,围拢过来。我开始按照《大地》琢磨加密表的内容。
“你怎么知道密钥在《大地》里?”林问。
“一只小鸟告诉我的。几个月前,就是那只小鸟告诉了我汪精卫准备叛逃的消息。”
林点了点头。“鸟儿的观察力是很敏锐的。”他说,“有些鸟儿还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