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渴望从你身边走开,
我不敢,怕你看出我的懦怯。
因此我随随便便地昂着头走到你的面前。
从你眼里频频掷来的刺激,使我的痛苦永远新鲜。
那次聚会之后的两个月,我被人生中最大的一次伤感笼罩,迟迟恢复不过来,那时候我们年轻,对相聚和别离还不像现在这样熟练。那次聚会为我关于小南的记忆提供了一个显现的机会,同时划下一个终止的符号。像一部老电影,模糊不清的场面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而后,银幕上是一片空白。放映机徒劳地转动着,只发出一阵沙沙的声音。如今,没有任何声音,没有任何连续的画面,像一张张幻灯片,未等我看清楚一幅,下一幅就已经出现,不等我反应、迟疑、感叹,就一闪而过,不留痕迹。
8
又是一个无所事事的周末晚上,电视里的高尔夫频道已经无数次地重播了去年的PGA锦标赛录像,然后我接到灵儿的电话:“干吗呢?”
“在家呢。”听得出来电话那边的喧闹,估计又是一个大局。
“你在家思考人生呢?仙儿哥说了,你那破人生有什么好思考的,还不出来混?”
“你在哪儿呢?”
“我在钱柜唱歌呢。”
我打车去朝阳门,半道儿才知道雍和宫新开了一家钱柜,他们在那里。到了那里才发现,一屋子里没几个认识的。但那喧闹的场面也不用应酬,每个人都已经喝高,接着往更高了喝,房间里的三个话筒在桌子上传来传去,没有人能完整地唱完一首歌,我和几个人点头打招呼的工夫已经喝下了几杯,头脑迅速灵活起来。然后我就听到有人唱张韶涵的那首《欧若拉》,这首歌很好听,张韶涵很漂亮,一张小脸极其苍白,像个小妖精,我回头去看妆容凌乱、昏头胀脸、泛着油光的灵儿,她正接过话筒,唱“爱是一道光,如此美妙,指引我们,想要的未来”。
这首歌唱完之后,灵儿起身去洗手间,我待在屋里继续喝酒聊天。这样过了有半小时,灵儿一直没有回来,我才想起拿出电话看,果然有两个未接电话和一条短信,灵儿说她在北新桥的一家火锅店等我,等我赶到那里去的时候,她端坐在一条板凳上,面前的火锅滚着红油,一盘盘的毛肚、黄喉、泥鳅、猪脑、豆腐码放整齐,还没下锅。她脸上的酒气已经消退,一脸的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