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异中的港式情怀--黄慕茵/文

爱情悬疑故事

《月满轩尼诗》的爱情故事在一年之计中展开,木棉树开花,葵花鹦鹉做暗示,悬疑小说作红娘,恋爱了的人,在雾里看花,要够努力,才可拨开云雾。

这是岸西的第二部导演作品,早已成形的剧本,曾被不少导演拒诸门外。“如此自主的剧本,通常是没有反应,我也明白别人的顾虑。”结果她自己改了剧本。主角阿来,电器店少东,阿爸早死,强悍的阿妈撑起半边天,做仔的在家在铺皆要唯唯诺诺,但却被细心的姨妈疼坏,男人四十没大志没事业没女友。某日,来妈强迫阿仔相亲,对方爱莲是替舅父打理厨厕用品店的小公主,顾影自怜,性格倔强。一对熟男熟女,互相看不顺眼,隔着轩尼诗道生活,徘徊于新欢旧爱之间,最后成为一双感情微妙的男女朋友。

《月满轩尼诗》其实是一个男人的故事,可是阿来身边的女性太丰富多彩,他一下子好易给比下去:“别人以为我又写弱男,好像《男人四十》,两个女人都好强,令男人抗拒这角色,我下次不这样写啦!”一说到阿来这种人,岸西用一个浅白易明的字形容他,懒。

她坦言,为了男主角张学友的形象、为了观众的感受,阿来最后有所改变:“不要说阿来没有大志,就是爱莲也不知道自己做什么,虽然她很勤奋,但她先天对自己有一种看法,她要有责任感、照顾旁人,但她也不知方向。”

“有些人觉得我很灰,但其实我永远给角色有出口,但我要他们用上不容易的方式,一些不是一般观众所想的方式。”阿来和岸西笔下的《三岔口》、《蝴蝶飞》等人物一样找到“出口”,跑过重建中的利东街,仿佛决定重建自己的生活。

至于阿来身边的两个女人,分别是爱莲和敏如,前者父母早逝,投靠舅父舅母生活,经常为狱中男友弄走;后者离了婚,开设影楼,满足于“有些钱有些事业”,和阿来可以身体亲密但心灵疏离。

“见过汤唯之后,爱莲的面貌不同了,我将她年轻化,背景是外省人或新移民,她和男朋友的对白也改成普通话。”岸西解释,香港有三分之一外省人,有口音的广东话,正是此地的语言特色。

“爱莲一直很乖地做人,但并不自豪这一点。她憧憬恋爱,但又觉得世界很莫测,不过只要她和一个男人一起,她就很忠心。另外,她是一个很整齐的人,要完结一段感情才再开始另一段;她也是个很不安的人,因为她是孤女,对世界有怀疑。在她眼中,所有人都是异型,她要反抗。”最后,岸西又以林黛玉与薛宝钗来形容两个截然不同的女人:“林黛玉的本质并不讨喜,但有她的性格,我叫汤唯将林黛玉溶入喜剧之中去演;敏如是薛宝钗,某程度我喜欢她的。”

岸西并没有忽略上一代人的内心和感情世界,鲍起静扮演的妈妈、朱咪咪扮演的姨妈,皆性格突出,异常抢镜,再加上李修贤扮演的会计师青叔,就上演了一场黄昏三角恋。但岸西有点意难平的是:“有些人觉得这条线是旁枝,觉得戏很松散。相信没有人(像我)这样看上一代的爱情,有些事后生的不可以做,但老了便可以。另外,以他们的年纪一定很计较,大家都有钱有资产有物业,过身后钱会给对方还是自己儿女,这很现实。”至此,岸西又笑自己不够浪漫了。

无论是上一代还是下一代,两个感情三角错,都有徘徊的时候。嫁不去的姨妈,曾与青叔喝杯咖啡看场戏。“姨妈好像是个没计算的人,但个妹当她是工人,她心中一定有怀恨吧,所以也有报复心态。其实如果没有这件呷醋事件,来妈和青叔便不会结婚,情况像《倾城之恋》。”

至于在天桥上依人独徘徊的爱莲,亦不知如何在阿旭和阿来之间下决定。“我尽量不叫笔下的角色哭,但爱莲需要一个呼吸空间,因她觉得迷茫、委屈,有时人哭完了就停止 ,再重返生活。”岸西说,剧本原没有这场戏,只是实际情况有变,令她改了场景:“但出来的效果很好,令我做导演增添信心,原来我懂得应变。”

《月满轩尼诗》虽然是爱情喜剧,但处处可见岸西“识别标志”,例如她不会直截了当描写男女主角的爱情,又例如,她喜欢在剧情、人物背景上留白,让观众自行细味、想象、推敲、重塑;更甚的是,她自己爱看悬疑推理小说,今次干脆就来个神神秘秘的人物(乔宝宝扮演),但始终不给观众解谜。

“我喜欢玩人!”岸西如此回应:“我自己喜欢看悬疑片、犯罪片,因为在当中看到人性;它也像百货公司,可以包含爱情、笑料。嘉芙莲碧格露(港译,《拆弹部队》导演)拍男人戏得奖,令我好鼓舞,我常希望拍非女人题材的戏,今次虽然爱情是主料,但我可以决定配料如何配搭。爱情电影也可以有悬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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