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是等待。他陷入了沉思。
他让霍尔姆斯仔细查阅斯帕文那件案子的档案,这就意味着霍尔姆斯需要看完整个案件的资料。当大伦敦路警察局被一场大火夷为平地后,大量文件也随之化为了灰烬。不过被烧毁的并不是以前的文件材料,这是因为在那之前,为了腾出空间,以前的文件都被搬到了别的地方。它们与其他如同骸骨一样的旧文件一起存放在格兰顿海港附近的一个仓库里。雷布思猜想霍尔姆斯离开时会签名登记,不过也可能不会……
从费蒂斯开车去那个仓库需要十分钟,而雷布思只用了七分钟。当他在停车场看到霍尔姆斯的车时,不禁咧嘴一笑。雷布思向正门走去,拉开门后,发现里面是一个巨大的空间,光线很暗,还可以听到回声。仓库内立着一排排绿色的金属支架,摆满了结实的硬纸板箱。纸箱里装着洛锡安和边境警察总局——那时候还叫爱丁堡市警察局——从五十年代到七十年代的档案。文件仍然在源源不断地往这里送,挂着标签的茶叶箱静静地等待着被打开。箱子的形态本身也体现了时代的变革——盖着盖子的塑胶箱逐渐取代结实的硬纸板。这时一位矮小的老人朝雷布思走过来。他的衣着非常整洁,浓黑的胡子相当引人注目,戴着一副玻璃瓶底般的眼镜。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此人应该是个办事员。当他不看地板的时候,就盯着雷布思右耳后面的某个地方。他身穿一件灰色的尼龙罩衫,里面是件衣领有些磨损的白衬衣,系一条青色的斜纹软呢领带。几支钢笔和铅笔从他的前胸口袋里伸出来。
雷布思向对方出示了他的警官证。“我来找我的一位同事,霍尔姆斯警员,我想他可能在查阅一些旧的案件记录。”
那个男人认真地端详着雷布思的警官证。他走到一个写字夹板前,把雷布思的名字、官衔以及到来的日期和时间写在上面。
“一定要登记吗?”雷布思问。
那个人做出的反应就好像他这辈子还从来没有被人问过类似的问题。“文书工作,”他突然严厉地说,同时朝库房四周摆放的东西看了看,“是必不可少的,否则我就不会在这里了。”
说罢,他淡淡一笑,头顶上方的灯光反射在他的镜片上,使他的眼镜也闪烁着光芒。“这边来。”
他领着雷布思穿过箱子之间的一个通道,然后右转,接着在片刻的犹豫过后又朝左转。他们来到一块空地,布赖恩霍尔姆斯就在那里。他坐在一张看上去像是旧课桌的桌子前,墨水池尚未用过。这里没有椅子,因此他坐的是一个翻过来的箱子。他的胳膊肘搁在那张桌子上,双手抱头。桌子上放着一盏灯,整个空间沐浴在朦胧的光线中。办事员咳嗽了一声。
“有人来找你。”
霍尔姆斯转过身来。当他看清来人是谁时,便站了起来。雷布思随即转向那个办事员。
“多谢你的帮忙。”
“不客气。来访者并不多。”
这个小个子男人拖着脚慢吞吞地离开了,脚步声渐渐消失。
“别担心,”霍尔姆斯说,“我特意留下了一长串面包屑,所以我们肯定能找到回去的路。”说着,他朝四周扫视了一眼,“这是不是你去过的最恐怖的地方?”
“可以直接排进前五名。听着,布赖恩,现在有一个比较麻烦的问题。”他举起右手,“这是风扇。”然后又举起左手,“这是狗屎。”接着啪的将双手合在一起。击掌的声音长久地回荡在仓库的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