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兜比脸干净(11)

"真的没法再低了。大哥,你又不是初来乍到,我还用跟你玩虚的吗?谁不知道,你是大户,得罪你我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吗?"大平表情无奈地摊开双手。

男人满足地笑了,轻点点头:"好,你先给我拿五十条,要是卖好了,这两天我还过来多上点儿。"

我感觉心脏都快从嗓子眼蹦出来了,双手哆嗦着和大平把货全部从旅行包里翻腾出来。"算那条裤板才四十九条。"我的声音在发抖。

大平把裤板从竹竿上拽下来,"只剩四十九条了,刚才让你拿你不拿,一会儿我就批了三份。"

男人看了看拽下来的裤板,大平说:"放心吧,不脏,刚挂上去的。"

"好好好,算账。"男人大方地说。

"四千三百一十二元,抹个零头,干脆四千三吧。"大平也大度地说。

男人无所谓地笑笑:"痛快,我他妈最烦那些老娘们儿批货,差一分钱都不行。其实谁差那两个毛票呀,不就是图整钱好算账,心里舒坦嘛。"夫妻两人抬起满包的货物急匆匆地走了。

大平把钱交到我手上,就忙着卖他自己的货去了。

我躲到一边,接连数了几遍,可每数一遍钱数不是多一张就是少一张。我暗自埋怨自己不争气,这点儿小钱就把自己乐晕了。这么一想,我干脆把那摞钱揣到裤兜里,不数了。我长出了口气,点上根烟,闭上眼睛。我这不是在做梦吧?三十六元拿的货转眼间就批八十八元,一条裤子挣五十二元,这也太离谱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服装批发生意?这钱赚得实在是太容易了。我在一瞬间甚至后悔,在广州拿货时不该抽出去一条,多带一条就意味着多挣五十二元呀,不就是在火车上挨两顿饿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过了一会儿,大平又凑过来问:"剩下这三种货你准备批多少钱?"

"随便。"我紧张得额头上的汗都下来了。

"什么叫随便呀,你得有个底价吧?不然我怎么帮你批。"显然大平对我的"随便"很不满意。

我想了想,讨好似的说:"批五十元,怎么样?"

"批多少钱你别问我,我也不打听你的上货价。刚才我帮你批货是因为我看出你很着急,恨不能马上把那批货批出去,才擅自替你做主的。"

我殷勤地帮大平点上根烟,说:"我这两天家里有点儿事,可能不过来……"没等我说完,大平就接过话来:"有事你就忙你的,货我先帮你挂,能批就顺便帮你批点儿。"

我来到对面的烟摊给大平买了包三五烟。"我操,跟哥们儿玩虚的?都在一个市场里混,谁不求着谁呀。"大平仍蹲在地上,但还是把烟揣进了上衣口袋。

第二天一早,我又踏上了南下的火车。尽管车厢里仍旧是一片狼藉,但我的心情却是愉快的,连嗅觉也在不知不觉中退化了。下车后,我直奔女孩的档口。一路上,我唯一担心的是怕货批光了,那样我该如何是好?谢天谢地,刚到档口前,我一眼就看见那条挂着激光吊牌的裤子仍然挂在档口里不起眼的位置上,好像从未被人碰过。

我强迫自己镇静下来,装作随意地跨进档口。"哇!你不是说第二天就来提货吗,怎么今天才来?害得我被我爸臭骂一顿,你们东北人说话从来不算数。"女孩对眼前的我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热情,坐在椅子上动都没动,嘴里不住地抱怨我不讲信誉。

但这种所谓的抱怨更像是朋友间见面时的打趣,她当然不会因此而拒绝批给我货。这次我也没有跟她啰唆,拿了一百一十条裤子。拿完货,我问女孩:"下次拿货能不能便宜点儿?"女孩将了我一军:"想便宜可以,但一次最少要拿一千条。你有这个胆量吗?"我咬着后牙槽说:"有,那你能便宜多少?"女孩像模像样地将身体往竹椅上一靠,挺认真地埋头想了想:"给你出厂价,三十二元。但你得一周之内来提货。实话跟你说,我的库房里只剩下一千条了,你全包了吧,保证你挣大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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