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娇,玉娇(14)

这一档儿事本来都是节外生枝。

节外生枝却使大姐看清了一层理:在这个小镇上,贩子比她对象有能耐的多。对象算什么?花他三五十块钱就如抽他的筋;不认识派出所的人也不知道人托人地找熟人,还真的给人家送了二百块。就这么一件事,大姐有些敬重贩子了,有些小瞧对象了。就这么一件事,贩子问起他和我二姐的事,大姐竟不好回绝他。

“你妹子……啥态度?”

“她说……再想想。”

“要真不同意就算了。”

“她同意……就是、她没主心骨。”

说这话的时候,大姐的对象瞟大姐一眼,大姐也瞟他一眼,目光都很冷。有一会贩子出门不知做啥儿,对象说,你不是说你妹子死也不同意?我没说她死也不同意,大姐说,我说她有些不同意。对象说,不同意就干脆回绝了。

大姐说,万一妹子回心呢?结这么一门亲戚你不也跟着沾些光?这时候,贩子从门外进来了,把一个红纸包摆到大姐面前说:

“让你妹子去洛阳一趟,买两套衣裳。”

大姐立马不高兴。

“收起来吧。我妹子初中毕业,人清高。”

贩子用舌头舔舔嘴唇。

“真不要了你再拿回来。”

大姐瞟瞟自己对象,把钱装进了兜里。

从贩子家出来,太阳已经正顶。大姐和她对象各推一辆自行车,沿街往对象家里走。街面上不逢集日,行人寥寥,只有几家摆摊卖鞋的,开店照相、镶牙的。镶牙铺后边是一个公共厕所。大姐看见厕所,说声等一会,就扎下自行车。对象说又去厕所呀?大姐脸红红,说刚才没去厕所就被人撞了。大姐到厕所,刚好里边空空无人,大姐没解裤子,慌慌地把贩子送的红包拆开来,见里边全是一百块的大票子,匆匆数了一遍,统共二十张。大姐吸口冷气,忙迭迭数出十五张,装进一个口袋里,把余下的五张重用红纸包起来,塞进另外一个口袋,便急急走出来。

“这么快?”大姐对象问。

“解小溲。”大姐答。

大姐和她对象继续朝前走,自行车在他俩手中转出哗哗声。到工商银行门口时,大姐对她对象说,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些事。有啥事?对象问,娘在家等你回去吃中饭。大姐生气了,没见过你这人,我有点事情你也问,难道我一辈子就不能有点自个的事?

她对象一下噎住了,怔了怔,说那我先走了。

你走吧,大姐说,又没结婚两人总在街上厮跟着,不定别人咋笑话!

她对象只好先走了。

对象走了,大姐转身旋进银行里,存进去了两千块,死期,一年,临出门还特意问了一年死期利息有多少。营业员做了答,大姐想,要存进一万块,利息每月就合城里人一月的工资了。从银行走出来,街面上流动着混浊的光,有条狗在盯着大姐看,狗很脏。大姐看了狗一眼,心里觉恶心,便扭头往东走。大姐没有往自己对象家里走,而是去了衣裳贩子家。

衣裳贩子正要锁门上街吃饭去。他独人一个家,家里窝着钱,想吃饭就总是上街下馆子。大姐一来,说我钥匙是不是掉进你家了?贩子就又回屋找钥匙,翻沙发、看桌底、扒桌面、探箱缝,忙了一阵,大姐就拉了贩子一下衣袖子。

“别找啦,不定是掉到我家了。”

贩子拍拍手上灰。

“晌午错时了,和我一块上街吃饭吧。”

大姐很为难。

“对象他家饭都准备了。”

贩子准备着朝外走。

“等不及他们也就先吃了。”

于是,大姐就随贩子上镇中桂花酒楼吃了一顿饭。

于是,大姐和她对象三天不到也就闹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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