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在性上受到的自我压抑和折磨,从人们擅长说的人性上去说,怕最是不人性不人道了。但最直接的责任,还是归于他们自身,归于他们的道德准则,而不是法律的和社会的。今天已经不再存在禁欲主义。都市的进两步退一步的放欲主义,异常适合中国的国情。只进不退,会导致一个无可收场的结局,会出现广场上做爱的风景,会使中国的政治、经济都淹没在性中。而只退不进或进一退一的原地踏步,又会使中国的改革开放出现长跑后的喘息。毕竟,性是精神解放的重要尺度之一,对性所形成的社会意识的科学程度,是社会进步程度的砝码。进两步退一步,是当前无可奈何中放欲的最好方式。而重要的问题是,这一点对更多农民,还远远的不能这样。
冬天或是秋天,春天或者夏天,某一地区有了灾情,政府部门动员富起来的百姓,向灾区捐钱捐物。太阳早早地从山梁的缝间挤将出来,村人们都还沉沉地睡着,只有从乡政府来的收钱收物的干部。把桌子摆在日光下面,桌上摆了登记造册的簿子。以为,号召落实下来,人们会如何的踊跃,结果只有两个人,如政府所期而至。
她跨过河来,捐了一床新的被子。政府的干部接过被子看看,说新的呀,捐了?她说捐了,我要这被子盖了睡不着觉,太厚,压人。他从家里出来,捐了一铺新褥,说这褥子太软,睡光席惯了,铺了褥子反不能睡了,折磨人哩。
就都捐了。
回时,他们碰到一块,彼此站着看了一眼。
他说:“你起得早呀。”
她说:“地里还有些活儿。”
他说:“有啥活儿要我干了你尽管地说。”
她说:“我啥都能干。以后你不要再说替我干活的话,好像我们有啥似的。”
他怔怔站着:“话也不能说呀?”
她冷他一眼:“你单身,我一人,有什么话儿可说。”
话毕,她莫名地怏怏走了,他莫名地站在村口。从胡同那头,走来了起床的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