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打听一下最近当地书店里发生的事情,你就能发现类似的贫民化趋势迹象。主要的倒不是那儿卖挂历、搞笑猫咪张贴画、问候卡和纸娃娃等,而是书的出售十分完美地证明了罗杰·普莱斯的第一法则:“如果一样东西没人想要的话,就不会有人得到它。”过去你往往可以随意订购任何已出版的书籍,过一周左右就能从书店得到它。现在可不行了,令人震惊的是,就连最固执的人都与这样的事妥协了。连锁书店——难道还有其他的书店形式吗?——不仅要收2美元的订购费,还要收书价一半的订金。他们试图使这些障碍合理化,于是给过去的“订购”重新取了个名字。为了突出此过程的艰难和服务的优质,他们称之为“特别订购”,这使它听起来偏离常规、艰难,甚至几乎不可能为之。这样做的效果很显著,顾客们受到鼓励一味地依赖畅销书书目,使他们的兴趣仅仅停留在书店经理(也就是以前的书商)认为大量采购就必定会带来高额利润的东西上。
顾客很快了解到,他再傻也不该走进一家书店问销售人员:“你有马修·阿诺德的《文化与无政府状态》吗?”或者“你有没有弗洛伊德的《文明与不满》?”既然你面前堆满了莱昂·尤里斯和安·兰德斯的作品,为什么还要对上述东西感到好奇呢?书界另一个贫民化趋势的例证是,国家图书奖正被美国图书奖取而代之,这两个奖项虽然在名字上巧妙相似,含义却截然不同。过去的国家图书奖具有显而易见的评判审慎的优点,它由公正无私、知识渊博的裁判们来裁决。而现在的美国图书奖则由出版商、编辑、广告商、销售人员和书店雇员来决定,它看中的不是书的质量是否优异,而是其流行度和市场潜力。书店新采用的“特别订购”措施和图书奖的商业化,这两样新鲜事物看起来似乎不过是芝麻小事,从文化角度考虑却简直是民族灾难。这些证据就存在于你的住所附近,证明了奥特加令人悲观的研究结果:“大众捣碎了它周围一切与众不同,一切优秀、独特、历炼和经典的东西。”
如此说来,贫民阶级表面上看起来是失败者,事实上却是永远的赢家。奥特加在1930年写道,新兴的贫民阶级是“各个阶层的侵略者”,强行用他们的方式玷污迄今为止神圣不可侵犯的艺术、文化、复杂和微妙的领域。然而,时间却表明,事实上贫民原地未动,并没有侵略任何阶级,倒是社会顶层自动下滑来使自己适应他们的需求,因为购买力越来越集中到贫民阶层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