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第四章 花落(15)

夜深人静,波波独自待在林伯久家。她一连给乐文打了几次电话,手机通着,却没人接。是不方便,还是喝醉了酒?波波心里满是疑惑。这个世界上,能让她在极度空虚和混乱中想到的男人,到现在还就只有乐文。可是,在她需要他的时候,他又在哪儿?是跟老婆一起,还是身边又有了新猎物?是的,猎物,这个世界大家都在猎取,爱与被爱,说穿了就是猎与被猎的过程。

波波至今还清晰地记得,第一次被乐文吞食的过程……

那时她还是一位中学教师,青春靓丽,阳光四射。省文学院到下面举办讲座,她带着一沓手稿去听课,没想一堂课下来,心便丢失在某个地方。后来她找各种理由去接近那个叫乐文的男人,甚至丢下一教室的学生不管,跑到省城跟乐文幽会。当然,那时候他们的接触还远远称不上幽会,但波波就这么想。她把每一次跟乐文的相聚都称之为幽会,她记住了他每一个表情,每一次笑脸,包括他身上每次散发出的不同气息。终于,在黄河边,夜色下,她不顾一切扑进他怀里,探出焦渴的嘴唇,含混不清地呢喃:"吻我,吻我……"那不是她的初吻,但比初吻绝对有滋味,也绝对值得珍藏。当他嘴里的烟草味还有男人的汗味如同滔滔的黄河水一样袭向她时,她便知道,这辈子,注定要在这个男人的怀里倒下去。也就在当夜,在黄河边一家毫不起眼的小旅馆里,她像着火一样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扒尽,带着滚滚不息的浪涛扑进她渴望了许多个日夜的怀里,她呻吟着,幸福着,陶醉着,疯癫着,直到把自己彻底付出,才像完成一件什么壮举似的轻松下来。

那个夜晚是她成为女人的初夜,也是她一生痛苦的开始。一个人被别人莫名其妙地霸占着远比让别人干净利落地强奸一次痛苦得多,那种遥遥无期的等待与挣扎如同一个被判无期徒刑的犯人,心灵的煎熬远比吃一颗枪子还难以忍受。可波波还是忍受了下来。若不是她跟司雪后来有那么一次不伦不类的谈话,她可能永远也想不到"逃"这个字。当时她蛮有把握地认为,这个男人是她的,一定是她的,谁也抢不走,她一定要独霸下来,做他终身的奴。谁知司雪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便将她全部的自信推翻,甚至将她作为女人的自尊一并打翻在地。

"这种男人,就像黄河里的皮筏子,哪个女人都想踩上来,领略一下风景。可哪个女人也休想在它上面稳坐一辈子。如果你不怕被它颠进河里,你就留下,我倒不在乎多一个替死鬼还是少一个替死鬼。"

这就是司雪的原话,一个跟他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十多年的女人对他的评价。波波倒不是怕被皮筏子颠到河里,她是怕司雪那口气。听听,这像个妻子说的么?可她确确实实是乐文的结发妻子!

"我的男人,我懂。"司雪又说。

"其实说穿了他还不是一个能撑得起女人的皮筏子,这种人,充其量,只能算是一个影子,一个早就让水淹在里面的影子。我是没有办法了,一脚踩在仕途里,最不能犯的忌就是踢开他。你还年轻,不至于也愚蠢到拿一生为一个影子做殉葬品吧?"

听完这些话,波波便再也没有胆量和脸皮继续留在那座城市,她像是被乐文当着司雪面强奸了一次,必须躲到一个没有阳光的地方疗伤。没想这一路躲下来,伤非但没好,反而心里的那道口子更重更深……

司雪只说对了一半,另一半,要么就是她还没悟到,要么,就是她也深受其害,只是碍于自己的身份,不敢说出来。

世上真就有一些傻得冒气的女人,情愿为影子做一生一世的殉葬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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