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节:塞宁:双面(2)

他笑起来真好看,像太阳也像月亮,反正是很好看,所有带着光芒的词汇都可以放在他的身上。

我看到他微笑,我就不紧张了。我说:

"我头疼,不敢低头。所以穿错了鞋。"

"你现在好点儿了吗?"

"好像好了一点儿,可还是不敢低头,我就是因为在办公室里无聊了低头看蚂蚁搬家,看着看着就头疼起来了,所以我觉得我只要低头还是会头疼。"

"你把鞋脱在地上,我给你换好位置,你再穿。"

他是个好男人,百里挑一的。我照他说的做了,穿着正确的鞋子,走上了正确的道路。

被覆盖掉的寂寞

你叫马奇,我叫杨绝色。你25岁半,我23岁半。你吃饭时喜欢喝汤,我吃饭时喜欢喝酒。

你坐在我身后看报纸,我坐在梳妆镜前看着你阅读时的表情。你在看到战争时皱了眉头,你在看到杀人分尸案件的时候又皱了皱眉头,你在看到我的专栏文章时终于笑了起来。你的笑还是不动声色的,安静的,像被人往心上洒了白糖一样。那天我写的专栏文章题目叫作《野合有多野》。我在文章开始记叙了一段我们在阳台上做爱的情形,后来我又分析了城市里适合野合的几个去处,以及性爱的突发性。随时随地会发生的行为绝对是有危险的,比如被偷窥或者是一方太过紧张激动而脑溢血死亡等等。最后话题转到宣扬健康性爱,然后我批评了我们在阳台上做爱,因为天气太冷,我们被冻僵了,完全没能体会那种神奇的时刻。而且当时阳台的围栏上落下了一只鸟,我全力以赴地观察那只鸟,而那只鸟也在全力以赴地观察我们俩,最后变成三方对视的局面。等鸟飞走了,茶也彻底凉了。我们收工回房时,打开暖风,穿着衣服就跳进了被窝。哇,因为这个而被冻死也不值得……

你笑着看完我的口水专栏,然后把报纸合上,抬头看着镜子里的我,我们在反射中对望。刚要酥软地跌进你怀里的时候有人敲门。

还是老规矩,来外人,我不做声,你关上卧室的门去客厅解决掉麻烦,然后就没有外人知道我们同居的事情。

我坐在房间等你回来,可是等了很久,直到我觉察出了问题。

晚归的芥末酱男人

这是你父母单位宿舍,大学的家属院住着一些古怪的人,在我看来,和他们沟通比什么都难。学究和文痞,两者我都崇敬。可是最怕的是这个时代孕育着一大堆介于二者间的教授们。他们不中不西,还爱讲别人的家务事。我虽然没和他们接触过,可是通过他们的眼神我就确定他们有着这样的气质。你没阻挠过我对任何人的判断,你总是笑。马奇,你知道么?你的笑实在太温暖了,太像太阳或者月亮了。

那天你被神秘的敲门声叫走。卧室门被你带上。我坐在梳妆台前等你回来,对着镜子看着那扇门,当时我还找到了一个很酷的姿势,希望你一进来看到我的模样就把我搂进怀里亲上一亲。我保持那个姿势保持了很久,直到睡着了。

后来天黑了,我醒了,我看见窗外的黄色路灯斜射到地板和桌子上,没有一点声响。我害怕了。我的头又开始疼。我突然想到你被敲门声带走后就再也没回来,我就哭了起来。我不顾一切地冲出卧室,客厅里也很黑。我打开灯,吓了一个踉跄,一个很丑的脸上充满刀疤的男人坐在饭桌旁的凳子上。我尖叫起来,低头看了看他的鞋,就是那天我见你时你穿的那双黑色帆布鞋,上面有瑞士国旗形状的图案。我因为低头又因为惊吓,晕倒了。

我强迫自己睁开眼睛,因为惊恐我迅速苏醒。我观察眼前的一切,我并没有躺在客厅的地板上,所以我发现这不过是个梦。而眼前的一切都和梦里梦到的一样,我摆姿势等你回来而在梳妆镜前睡着。我擦掉脸上的汗和眼角被梦吓出的泪水,极力反省到底是梦还是真的,到底哪个才是最真的时空状态。我希望那个饭桌旁和你穿一样鞋子的刀疤男人是梦里的东西。可我又害怕是什么特异功能,让我感觉到了未来。我害怕现在打开卧室门,看到真的有那么一个男人坐在那里,他和你交换了鞋子,而你却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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