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白雪:饥荒的年代(3)

于林继翔而言林安歌的出生是一个奇迹。在他自认为强大的繁殖能力被实践证明一一以失败而告终之后,安歌以一种顽强的诞生方式给他因骄傲而受挫的心带来了些许的安慰。而安歌那丑陋的母亲死于安歌出生时的血泊之中。生命的繁衍与交替以一种神秘而不可推脱的方式进行,它像一张巨大的网将林安歌织进其中,让这个弱小的女孩承载起与她的能力不符却又无法推卸的命运。但让林继翔遗憾的是,安歌没有他们林家几世几代的那一种精明,没有与世抗争的勇气,她身为整个小镇最富有的大地主的女儿却依然遭人欺负,她冷清的眉眼在夏季会让你有阵阵冰凉的感觉。她的心底洁净得生出大簇大簇的鲜花来。这让林继翔担心家道将毁于这个女儿身上。

命运安排于洛水的葬礼之上林安歌与宋绝笙相见。他有着她想象中的坚强的样子,毫不屈服的眉眼,时刻都莫名紧握的双拳。在他仇恨的目光中十二岁的女孩那刚刚成长起来的身体像一朵摇曳的水仙颤抖不已,她心底不可言说的自卑害她至死都没有学会将恐惧摆脱。她的心惊得狂跳不已,好似那个少年的目光能将她的身体射穿一般。她藏在长裙之下的两条玉石般的小腿因发抖而将裙摆震动得似簌簌下落的花瓣,而一种下落就意味着一种折裂。似她的心在被他一一折裂一般。

当然少年宋绝笙同时将从始到终都在颤抖的女孩安歌铭记。但是与安歌对他的铭记不同的是,他在心底狠命地发着毒誓:她是林家的人。我早晚会将她杀掉正如杀光林家所有的人!

在那一年那一月,我们的少年宋绝笙沉沦于一种与哥哥一道雪耻的仇恨之中,他因此而无暇顾及其他。然而当小小水仙般的安歌受惊似地转身跑掉之时,他竟然感觉他的双眼被安歌穿的那条长裙上的眩目的白色所刺伤。那是他第一次因某个人的某种冷清而感到刺痛。他一愣,痴痴地凝望安歌白色的清瘦的背影良久。之后他猛然醒悟大骂一句:小杂种,连你也来害我!你们林家没有好东西,全都该死,该死!

由此不难看出,在强大的仇恨面前,宋绝笙将他生命最初的那一种情感的萌动忽略掉了。

让我们来接着讲述一个叫做洛水的不再年轻貌美的女子周旋于长工宋绝海与地主林继翔之间的故事。经过了长达五年的饥饿宋绝海的耐性几乎到了极限,他终于等来了自己爆发的一天,他采取了最强硬也最愚蠢的方式--他将四十岁的女子洛水强行占有了。那是春季之中一个迷乱而多情的午后,他把洛水诱骗到小镇后面的水稻田里。洛水似乎洞察了他的意图但是洛水太相信自己的权威太轻视那个长工的懦弱,她以为她只需说一句话就能轻易让那个男人软下去。谁知他瞬间爆发的勇气和力量令洛水乃至林继翔都感到震惊,地主感慨他的粮食竟然有如此的魔力,竟然喂养出了一个潜力如此之大的奴隶。

洛水在那一种身体被洞穿的行为之中几近昏厥,她第一次意识到一个积蓄太久的男人是可以杀死同他交合的女人的。她听见沉浸在瞬间的激情与意乱情迷之中的宋绝海在她的耳畔低低呻吟道,洛水,洛水,我的粮食。她顿时感觉被一种沉痛的幸福感所击中,她的周身因这一种幸福而发烫,呈现一种少女特有的醉人的光泽。她觉得做一个男人的粮食要比做另一个男人的容器幸福多了。

在那个春天的午后于水稻田中所发生的一切对宋绝海与洛水来说都是前所未有的,他们为此做好了倾其所有的打算。特别是宋绝海,在他那短暂的勇气消退之后他甚至想过以自杀的方式来谢罪,他占有了他老爷的女人那么他就应该兑现承诺把他的命把他的余生都偿还给他。但是林继翔发现他的长工与他的女人媾和之后,他似乎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愤怒与刻意的苛责。这一点让宋绝海很是奇怪。可怜他的智慧,还不足以让他察觉林继翔心底的动机。

在夜晚当林继翔再次面对洛水的身体时他会有一种面对畜生的恶心,他觉得她的下身不过是盛装动物阳具的容器。他开始冷落她远离她,偶尔不小心碰她一下都会在水缸中浸泡一天一夜。四十五年来他第一次觉得他是清洁的,他甚至可以像他女儿那样在心底开出洁净的花。他有时为自己的那一种清洁感动得说不出话,他竟然想过要去拥抱明亮的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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