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心想着自己的母亲和被忽视的女儿:(4)

田纳西?威廉姆斯的戏剧《玻璃动物园》(The Glass Menagerie) 揭示了以自我为中心的母亲与她艾蔻一般的女儿之间的关系—女儿即使和妈妈在一起也觉得很孤独。太过接近母亲会带来伤害,而她为了逃避受伤不得不疏远母亲。

在剧中,瘸腿的劳拉为了逃避母亲阿曼达,逃避外面的世界,躲在自己那个由玻璃小动物组成的小小世界里,这些动物就和她一样脆弱。如果有一个过于关注自我的母亲,那么,劳拉的经历可能发生在任何一个女儿身上,不管她是不是身体有残疾。

如果我们能够透过阿曼达坚强冷硬的表面看到她的脆弱,就会觉得这个母亲也是值得同情的。如果生下了身体有缺陷的孩子,很多妈妈都会觉得很受伤,这种心态产生的原因多种多样,其中之一就是为自己没能生下正常的子嗣而感到自责。不过虽然不便苛责阿曼达,我们还是可以看到她扭曲的自我形象轻易地在女儿身上重演了。

劳拉的玻璃动物园是她的避风港,在那个世界,劳拉与它们惺惺相惜,这种感觉在妈妈身上是无法体会到的。因为玻璃小动物与劳拉一样脆弱,这使得劳拉更愿意接近它们,而不是母亲。妈妈阿曼达的自我质疑使她刻意回避劳拉的缺陷。

由于阿曼达太关注自己,在她眼中劳拉就是她的影子。所以,尽管担心女儿,但她无法感受劳拉的需求。当她试图让女儿接受求爱,阿曼达情不自禁地吹嘘起来,说她当年像劳拉一样年纪的时候多么受男人追捧:

“有整整十七个男士追求你妈妈呢!哎呀,有时候家里的椅子都不够他们坐……”。“做不了大事的女生通常反而能嫁个好男人,大小姐,你肯定能做到。”“可是妈妈……我是个瘸子呀!”“胡说,劳拉。我都告诉过你了,千万千万别用那个词儿。哎呀,你哪里瘸了,只不过有点小小不方便,别人甚至不会注意到这点!”

劳拉的“小小不方便”可能时时提醒着阿曼达,这使她对于缺陷过分在意。

疏离的女儿

另一种艾蔻一般的女儿的典型特质是疏离。

在她们小的时候,艾蔻一般的女儿们就学会了假装自己不需要母亲的照顾,以此避免被母亲忽视而感到受伤。可能五岁的时候她们不要妈妈帮忙系鞋带,六岁的时候拒绝牵着妈妈的手过马路。即使跌倒,擦破了膝盖,还是固执地抗拒妈妈的安慰。她们长大后,这种抗拒的情绪就常常表现为“疏离感”(疏离并不是指“独立”,独立是心理健康的表征)。

莉比:十几岁的莉比把什么都打理得井井有条。她的头发总是梳得整整齐齐,身材也保持得恰到好处,每件衣服都搭配得当,不经意间,莉比就显得很独立,似乎不需要任何人帮助。有一天,她向好友安妮塔发牢骚说自己重了两磅,心情不好。不过因为莉比一直以来都显得“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其他人总觉得莉比每件事都很顺心。安妮塔想不通:对莉比来说,重了几磅会有什么大不了。她不是一直都很完美的吗,怎么会需要自己的同情呢?安妮塔也和其他孩子一样,只看到莉比的完美,于是不在意地回答:“你抱怨个什么劲呀!”这下,莉比更觉得自己被误解了,心里更郁闷了。莉比怎么会一直扮演完美的角色,最后却得不到别人的理解和关怀呢?

莉比的妈妈玛丽安在抚养女儿的时候,总是希望通过女儿的成功来弥补自己的缺憾。孩童时期的玛丽安形成了嘉年华之镜式的自我形象:认定自己不聪明。其实,她是很有才华的。只是因为玛丽安的父母挫伤了她以前想往艺术方面发展的积极性,她就以无所作为来抗议,并且自己也形成了错误的印象:自己就是个差生。为了掩饰这一点,玛丽安处处表现得骄傲、势利,觉得这样别人就不会注意到她的软弱。当了母亲后,玛丽安从来不许莉比表现出软弱的样子,她觉得女儿和妈妈是一体的,别人在女儿身上看到了弱点会联想到母亲也有同样的缺陷。于是莉比一直保持着完美的表象,最终的结果就是,自己在别人看来非常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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