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霞:我不寂寞(1)

写作出书从来不在我的意料之中,也是我不敢做的美梦,正如拍电影。

如果不是黄霑,如果不是马家辉,我不会有勇气走出第一步。

黄霑临走前两个月跟我邀稿写专栏,我没敢答应。他走后,为了追忆他,我写了第一篇文章《沧海一声笑》。黄霑追思会那天马家辉帮我刊登在《明报》“世纪版”。许多朋友看了鼓励我,支持我,增加了我的信心和兴趣,从此有了第二篇、第三篇乃至第五十篇。在黄霑追思会的前两天,我坐在梳妆台前,拿出稿纸和笔,一下笔就没停过,如有神助地写了两千多字,仿佛是黄霑带着我写。到了天亮,我打电话给家辉,问他愿不愿意登我的文章,他看完回了个电话:“明天就登,一字不改。”

马家辉是我的伯乐。他第一次跟我见面,就要求我写专栏。不知道他是真的认为我能写文章,还是以为明星写什么都有人看,也不知道他是真认为我写得好还是懒得改,有时候被我逼急了,也会给我点意见。当初如果知道他不会好好改我的文字,我一定没胆子公开,那么我的文章就只能放在我书房的抽屉里了。

为什么会写第二篇《戏里戏外都是戏》?因为杨凡的好朋友正要发行邵氏公司的旧作《金玉良缘红楼梦》,杨凡催了好几次,要我写一篇有关《红楼梦》的文章。

在写第三篇《小花》那段时间,正处于港台新闻媒体对我无中生有蜚短流长的报道中。见了柬埔寨吴哥窟石缝里的小花,给了我很大的启示,于是想跟大家一起分享我的感受。

第四篇《牵手》原名《父亲》,是在跌跌撞撞满身淤紫的情况下写出来的。那时候父亲刚过世,我整个人就像一摊烂泥,东倒西歪的,整天拿着笔和几张纸,一心想把我和父亲的情感记录下来。

第五篇《华丽而温暖的城市》是为马家辉的书《爱恋无声》写的序。在写作圈还是幼儿园阶段的我,要为博士写序文,真是难为了我。那段时间父亲刚离世,我带着哀伤的心情到美国洛杉矶安葬老父。因为一早答应了家辉,不好推,交稿又有期限,只有带着还未集结成书的稿件在飞机上一张一张地阅读。因为情绪尚未从伤痛中回复,经常是拿着笔对着稿纸半天写不出一个字,这才深深体会到以写作为职业的人,那种被催稿的心情。当时心想,还好我不是靠笔吃饭,因为那写不出东西又要准时交稿的煎熬,实在太痛苦了。

第十一篇《有生命的颜色》是给金圣华教授的翻译诗集《彩梦世界》写的序。金圣华是我的缪斯,她很鼓励我写文章,常常给我打气。每次见她以前,我总想挤出一篇文章,一方面是不想辜负她,另一方面也想听听她的意见。在和她谈话的过程中,经常会因为她的一句话,触动了我的灵感而完成一篇文章。从我的第三篇《小花》开始,她就成了我的把关师父,每篇文章的第一个读者必定是她。我可以从她的声音中感觉到文章的好坏,她总是用那清柔悦耳得像小女孩雀跃的声音说:“青霞啊!好棒噢!你好会写!”我也总是兴奋地呵呵笑:“真的?真的?你说的是真的吗?我好高兴噢!”接着:“不过有几个字你要注意。”有时候她会说:“这篇完全不用改。”就这样她带着我一路走上写作这条路。五年前我们到又一城商场逛书店,她指着书架上的书说:“青霞,你想象一下,几年后你的书就会放在这书架上。”当时觉得这简直是天方夜谭。这本书如果可以出版的话,她绝对是我的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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