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脏,真的,这个肮脏的楼梯间,这个肮脏的城市,这些肮脏的人。
对方原本沉迷于她的挣扎反抗,看到她忽然鬼魅似的笑,不禁也停下了动作。
“你有套吗?”康婕问。
那个背对着光的男人在这一刻,的的确确被她脸上那种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词语形容的奇异神情吓住了,好半天,他没动弹也没说话。
“问你,你有套吗?有套就快戴上做了完事,没套的话就赶快去买一个,我是为你好。”康婕继续说。
楼梯之间微弱的光线照在她的脸上,这个猥琐下贱的男人发现她的眼神里真的有一种不惧的淡定,甚至可以说是胸有成竹。
这一下,他反而慌了:“什么……你……什么意思?”
康婕面无表情:“我们经理没告诉你吗,我在这里做事是为了赚医药费的,我男朋友在外面乱搞把我也传染了。”
“呵呵,你这招对我没用的。”对方挤出了几声干笑,但手脚却并没有动作。
“那随便你吧,我反正不亏,就当找了免费的鸭。”康婕边说边伸手去拉男人的D&G皮带扣,还没碰到它,她就被狠狠地扇了一耳光。
“贱货。”
从她身上爬起来的时候,对方丢下这句话,然后扬长而去。
她在黑暗中躺了很久,在那段时间里她的脑袋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想。
连她自己也不相信,一个这么蹩脚的谎言,竟然帮她逃过了一劫,是不是因为在这个社会上,人与人之间的隔膜真的太深了,是不是在这个传统道德沦丧的时代,这样的谎言可信度真的太高了?
她拉紧了身上的衣服,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嘴里,发出了轻微的冷笑。
“那天早上我很平静地买了一杯咖啡,从火车站坐早班车回去,像平时一样,没有任何异常。”她这样告诉陈沉。
陈沉面前的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蒂,每一根都是燃到了过滤嘴那儿。
在听康婕叙述的过程中,有好几次,他差点气得把茶几给踢翻,掀翻,气得差点揪着康婕骂“傻逼”。
可是他忍住了,心里所有的愤懑和狂怒都被发泄在大口大口吸进肺里的香烟上。
就算他再粗糙,毕竟认识这么多年了,曾经也是那么真切地相爱过,他对康婕还是很了解的,就算他冲她吼,说你这个白痴怎么不早点说,我找人砍死那个畜生,她也只会很不当回事地觉得他不过就是逞口舌之快。
他满腔的怒火都快把自己焚烧了却还是没办法让她相信,他是真的可以为了她去拼命的。
是的,他们早已经没有了十五岁的时候,踏着落叶一起爬山的少年情怀,可是在他的心里,她跟他后来交的那些女朋友多多少少总是不一样的。
他在别人面前总是很爱逞能,走到哪里都是一副老大的样子,兄弟有事他一定到场,借钱二话不讲,出了什么事大家一起扛。
可是只有她,真的只有对着她,他可以嬉皮笑脸地说,借点钱给我嘛。
有些女孩子跟他分手之后越过越不堪,可是传到他耳朵里也就当个笑话听了,唯独康婕这个家伙,她不可以堕落,她要是堕落了,他第一个动手扇死她。
“算了,没真的被强奸啦,只是受了点惊吓。”康婕看着陈沉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只好轻描淡写地安慰他。
陈沉一语不发,突然站起来侧身进了逼仄的厕所。
她知道,他是对她有脾气,怪她没早点告诉他这件事。
她也知道,虽然她用很平静的语气来说这件事,看起来好像真的没有对她造成什么影响,但每一个被噩梦惊醒的凌晨,都明明白白地宣告着,这些惊吓和伤害都镂刻在生命的底板上,永远不会湮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