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 真的死了(2)

数百名朝廷官员,不见了。

参加选婿的近五十名贵公子,不见了。

往日在皇宫里来往穿梭的禁卫军和宫人,不见了。

满目都是澄亮的黑色,在刺眼的阳光下发出宝石般的光华。他们手持利剑,满脸肃穆,目不斜视,将塔楼围得水泄不通。这些只会在政变中出现、围护皇权的夜行军,不知不觉中侵占了整个南临皇宫。

晏倾君可以笃定,不仅是在塔楼外的近五十名选婿者,进了塔楼的祁天佑、晏珣同样被抓了!今日有幸出逃的,恐怕只有最初离开的商阙。她垂下眼睑,握紧了袖子里濡湿的匕首,心中冷然。

白玄景回头看她,眼角的笑纹愈甚。

“白前辈带我去见母亲?”眼见二人已经走出宫门,晏倾君服顺地、略带着小心口吻地问了一句。

“嗯。”白玄景应了一声,自顾走向停在宫门口的马车。

晏倾君稳了稳气息,跟上,低笑道:“前辈真是狠心。命人封住塔楼,晏卿即便是想借着内力拼死一搏都无幸存之机。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他也算是前辈半个儿子,竟亲手置他于死地……也不知那毒,他能撑几个时辰……”

白玄景回头睨了晏倾君一眼,冷哼一声,“若他聪明不动内力,还能活三个时辰。否则……”

“当场毙命。”晏倾君接过白玄景的话,面上是没心没肺幸灾乐祸的笑,握着匕首的左手微微向后,看了看天色:三个时辰。

宫门口的马车并不如晏倾君想象中的,是让他们乘坐的。她很是诧异地看着白玄景走到马车前,轻轻地执起缰绳,一个招手便打发掉身边的人,随即,默默地牵马前行,而她只有跟上。

骄阳似火,晏倾君却觉得头顶有一片硕大的乌云沉沉地压下来,让人舒畅的三月天,因为两人一车的沉默前行而变得异常压抑。

她跟着他,脚步不自觉地变轻,心头却是越来越沉,那沉重却未压下晏倾君越来越快的心跳。

白玄景没有她担心里的食言而肥,连片刻耽误都没有,抛下不知会发生何事的南临皇宫带着她去见母亲。不管这“见”是真是假,这么多个日夜的心心念念,不辞辛苦地跋涉千里,即便现在只有一半的可能就是她真的能见到四年前“死去”的母亲,她仍旧是抑制不住地心跳加速。

走的时间渐长,晏倾君觉得自己的意识渐渐开始迷糊,她仿佛能看见母亲正在前方向她招手,仿佛能听见母亲在她耳边唤着“阿倾”,仿佛能逐字逐段地背下母亲曾经一遍又一遍在她耳边叮嘱的话。

五年前的三月初三,母亲对她说,她病了,病得无药可救。

那么,今日若是见到母亲,她一定要问一句,那病,可是指白玄景?

因为很早很早以前便打算弃她而去,所以尽心尽力地教她;因为想要到白玄景身边,所以诈死出宫,丢她在东昭皇宫里不闻不问;因为不愿放弃她曾教她的不可相信的男女之爱,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地看她生看她死都不愿出现。

她只要一个答案,是,或不是?

对,这就是潜伏在她心底,想要找到母亲的,最真实的意图。

她想要一个原因,被放弃被抛弃的原因。

她只想问一句为什么。

晏倾君被自己脑袋里的想法吓了一跳,她找母亲,明明是想要借助母亲的力量得到更多的权势!对,她是爱权爱势的,什么原因什么理由……当然是因为自己的价值不够才会被抛弃!母亲向来是这么教她的,她怎么会去问那些愚蠢的问题……只有软弱的人才会在被抛弃之后反过来质问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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