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她回了邵府后,他让仆人到顾府报平安,并送来洗漱的衣物,不料待他回房睡觉时,房门紧锁不开,任他叫破喉咙邵瑕硬是不给他开,只是从房中传来几声鸡啼。
顾子喻怒得头冒青烟,但也只能独自到隔壁睡。邵瑕宁愿跟一只公鸡睡也不愿跟他睡。
换句话说,他堂堂顾子喻,她的衣食父母,竟然比不上一只大公鸡。
顾子喻比生吞了大蒜还难受,脸色奇臭无比。
当他辗转反侧、很不是滋味地躺在床上时,脑袋突然划过一道光,明白了邵瑕为什么不愿意跟他回家了。
早上他让管家给邵瑕另外安排了一间房,想来这便是她生气的原因。
顾子喻觉得有点冤,她在一天天长大,分房是必然的。
晨曦微露,琴声铮铮婉转流逸,如山涧叮咚的溪水。粉色脆弱的樱花花瓣伴着悠扬的琴声打着圈徐徐从樱花树上飘落,像是下了一场花瓣雨。
花瓣纷飞追逐动听的琴声,亭中的少女明眸皓齿、肌肤胜雪,雪白的手指在琴弦上拨弄着,犹如误入尘世间的小仙女。
顾子喻自樱花树下缓缓走来,靴子踩在草上、花瓣上,发出“沙沙”的轻响。他凭栏而倚,闭着眼睛细细听着她的琴声。
嘴角泛起好看的弧度,感受着音律在她指间活泼地跃动。
一曲终,邵瑕忧郁地望着湖水中游动的鱼儿,不觉间失了神。
“什么时候跟我回家?”顾子喻忍笑发问道。她只有在弹琴时才会静如处子,其余时间皆疯如脱兔。时间似回到了几年前,她练琴练到一双手发肿却仍乐此不彼时的模样,那时嘴角是带笑的。她望着他时,眼角会闪光。她渴望他的表扬,哪怕是板着脸说上一两句话。
听到问话,茫然的邵瑕回头望了他一眼,依旧固执道:“我喜欢这里。”嫩如花瓣的小手捉起桌边的樱花,一瓣瓣丢入湖中,惹得湖中锦鲫集群而至。
难道她不懂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更何况是嫁个丞相大人?他在哪里,她就必须在哪里。
“那我先回去了,你何时想回来记得派人来通知我,我来接你。”
见邵瑕不发一言地抿嘴,顾子喻转身离去。他走了一小段路,回头望着眼眶泛红邵瑕,笑道:“你的东西我已让管家搬回了房间。”换句话说,两人不会有分房这事了。
邵瑕眼神一亮,当即又暗淡了。
“最后一次机会,你跟我回去吗?”小小年纪竟然如此顾及面子,也不知是跟谁学的。
邵瑕立马站起来,琴也不要了,飞奔到顾子喻身边,拉着他的手不放。
“人小鬼大。”无奈地戳了戳她的额头。
邵瑕嘟嘴扭捏道:“相公。”
别别,他受不住。
“还不将公鸡抱出来回家?爷爷等急了。”少了公鸡顾府别想再有安宁了。他真的不知道是她前世欠了大公鸡的还是大公鸡欠了她的,也许……是他欠了她跟大公鸡的,所以这世才让这两个活宝来折腾自己。
“嗯。”邵瑕欢快地蹦跳着回房抱公鸡去了。
于是乎,早上的京城又出现了一道奇景。
顾丞相带着他的幼妻跟陪嫁的大公鸡回家了。
“顾丞相,接媳妇回家了?”四年没被顾子喻光顾过的卖桂花糕的刘婆婆打趣道。小两口闹脾气,邵瑕抱公鸡回娘家的事早已传遍大街小巷。
顾子喻僵笑着解释道:“邵瑕不懂事,一个人偷跑回娘家赏樱花去了。”
“相公我饿了。”邵瑕的眼珠直直地盯着香喷喷的桂花糕,赖在摊前不肯走。
顾子喻怔了下身体,脸色有点难堪:“就快到家了。管家让厨子做了不少好吃的等你呢。”
“我就要吃这个。”
“邵——瑕!”声音沉了下来。
“就不!”劣性又开始冒了出来。
“来来,婆婆送几块桂花糕给你解馋。”刘婆婆打着圆场。她看着顾子喻与苏柔心一起长大,金童玉女、姻缘天赐,谁知世事总是难料,物是人非,徒增悲凉。
刘婆婆将桂花糕递到邵瑕面前,不料邵瑕立而不接,低头抿唇望脚尖。
顾子喻投降道:“婆婆给我一包桂花糕。”他大人有大量,不跟她一般见识。教训她,也得要关起房门,不能让外人见笑。
“好嘞,顾丞相您也尝尝,这味道肯定不错。”刘婆婆大方地多给了几块。
邵瑕吸了吸鼻子,高兴地接了过去,继续抱着大公鸡跟着顾子喻往前走。
“邵瑕,你真的很无耻。”顾子喻在心里默念着。
难得清闲一日,顾子喻坐在书房处理私事。
“相公,我要钱。”邵瑕推开书房大门走了进来,站在顾子喻面前。
“要钱做甚?”顾子喻坐在案前,头也不抬地继续写字。已经定了去北郡的时间,有些事还得先交代清楚。
“我想吃马蹄糕。”
“让福伯给你买回来。”
“我要自己买。”
“福伯帮你买。”顾子喻没有退让。
“福伯买的不干净,上面有苍蝇。”邵瑕越靠越近,黏着顾子喻不放。
顾子喻一声冷笑:“还没去买,你倒是很有先见之明,知道福伯买的有苍蝇。”
“我不吃了。”邵瑕有些生气,走到自己的小桌子前开始抄写练字。
只是没过一会儿,邵瑕又站在顾子喻面前。
“相公,我要钱。”
“要钱做甚?”
“请司马南吃饭。”邵瑕想好了另一个理由。
“行,你将马司南请到府里来。”
“司马南每次都在外边请我吃饭,我也要在外边请他吃饭。”
顾子喻放下手中的笔,为这话有些气结:“你倒是讲义气啊,花我的钱在外边请他吃饭?”
“司马南每个月都有月饷,相公,我也要。”白嫩的手指在案前画着圈圈。
“顾府没有这个规矩,要不你去司马南家?”顾子喻将话挑明了。
他一个铜板都不会给她。
“真小气。”邵瑕生怒了,出了书房找司马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