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喻被气得心口锐痛,沉默是金。
邵瑕坚持问了一百零八次后,轿子到了邵府。脸色发臭的顾子喻将她交给了奶娘。
成亲那天,天未亮,邵瑕仍在熟睡中便被奶娘唤醒。她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任由奶娘帮她梳洗更衣。
“小姐,从今天起你就要嫁为人妇,以后奶娘就不能陪在你身边了。”奶娘颤着手帮邵瑕盘好头发,戴上凤冠。
邵瑕懵懂地发问:“奶娘也要走?”
为什么大家都要走?
“奶娘老了,不中用了,要回家抱抱孙子。小姐不用怕,侍郎大人也算个好人,不会亏待小姐的。奶娘教你的那些可记好了?”
“瑕儿记住了。可是奶娘走了,我就只有咕咕了。”邵瑕难过地哭了出来,弄花了刚画好的妆。
“小姐不哭,总有一天小姐会遇到自己喜欢的男人。”奶娘不舍地抱着邵瑕,割肉般疼。
“是顾子喻吗?”
“奶娘也不知,待小姐长大后就知道了。”顾子喻会不会是邵瑕的归宿,没人能预测得到。
邵瑕含泪哀求道:“我不能跟奶娘一起走吗?”不要顾子喻,不要所有的人,只要奶娘。
“你留在顾家比跟在奶娘身边更安全。”她绝对不能拿小姐的生命去冒险。
邵瑕迷茫道:“相公会对我好吗?会给我做萝卜炖粉条吗?会让我跟他一起睡吗?”
奶娘肯定道:“会的,他会对小姐很好的。”
“奶娘,新婚之夜是不是要洞房的?我跟相公要怎样洞房?”马上要离开奶娘,邵瑕对婚后的生活很是担忧。
“那个……到时候他会告诉你该如何做的。”娘奶额冒冷汗。她还小,洞房的事还早着呢,不急不急。
一身喜服的顾子喻骑着高头大马到达邵府,媒婆已进去好一会儿了,也没见她带邵瑕出来。
再等了一会儿,依旧没有人影,反倒是街两边的人越聚越多,个个伸长脖子面带笑容、聚精会神地望着他。
“这位就是才华横溢的侍郎大人,圣上眼前的红人?”不敢置信的惊叹声响起。
“是啊,今日一见,侍郎大人果然才俊无双、风流倜傥……”
“侍郎大人不是喜欢苏小姐吗?怎的娶个痴呆儿?”
“小声点,苏家小姐被皇上看中,苏太傅岂敢违抗圣命?”
四周的声音越来越嘈杂,听得顾子喻心烦意乱。他下马进了邵府,只见陈媒婆正与身穿凤冠霞帔的邵瑕僵持不下,
厅内乱成一团,定睛一看,冷汗不断从额上往下掉。丫鬟家丁围在一旁着急地干瞪眼帮不上忙,公鸡惨叫声不断。
邵瑕倔犟地怀抱大公鸡,而陈媒婆唾沫横飞,说自古至今哪有抱着公鸡过门的新娘子。
懵懂的邵瑕任其说干喉咙,就是不肯放下怀里的公鸡。陈媒婆只得来硬的,伸手去抢,想抢掉她怀里的大公鸡。
陈媒婆年近四十,生得“珠圆玉润”,竟然抢不过年仅五岁的邵瑕。两人僵持不下,鸡毛飞了满天。
“住手。”顾子喻沉声道,朝陈媒婆挥了挥手,示意让邵瑕带上公鸡。
陈媒婆当即赔了笑脸,盖好邵瑕的盖头,拉着她的手往府外走去。
说也奇怪,公鸡被抱出邵府的时候,高昂地啼叫了三声。
“喔喔喔……”
邵瑕顿了顿矮小的身影,将公鸡搂得更紧了。
邵府外围观的百姓“轰”的一声笑开了。
名誉全京城的天才少年顾子喻,十五岁高中状元,仅一年官拜户部侍郎。一位圣上眼前的红人,仕途无可限量的官吏,却娶了一位痴傻的五岁奶娃儿。
世事,真是变化无常。
顾子喻脸上没了笑容,官威十足地将人群环视了一遍。
拥挤的人群,顿时鸦雀无声。没有人再敢说一句话、吐一个字,莫不是面带微笑眼送祝福。
邵瑕上轿后,顾子喻翻身上马。鼓乐队一路吹吹打打地往顾府而去,留下了几条街的热闹。
“奶娘……”轿内的邵瑕“呜呜”地哭了起来,却被轿外震天的欢庆鼓乐声吞噬。
“咕咕,你以后千万不能离开我。”邵瑕摸着咕咕的脑袋,哽咽道,“娘没了,爹也没了,奶娘走了,我只有你一个了,千万别离开我。”
花轿一路摇晃着抬到了顾府。
一时间,顾府喜炮响连天,吓得咕咕拼命蹿动。邵瑕抱住它不放,手被抓出一道大伤痕,鲜血渗了出来。
轿门被掀开,邵瑕忙将手伸到喜服内将血擦拭干净。
顾子喻微探进身体,手伸向她。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淡淡的微笑。
邵瑕犹豫着将手伸了过去。
顾子喻拉着邵瑕的手,暖意包围着冰凉的小手,让人有着莫名的心安。邵瑕一直悬在半空中的心安定下来,嘴角有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