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几个月前的东昭皇宫,前夜她才收下奕子轩给的五彩琉璃珠,还在母亲最爱的蔷薇花丛前对她说,瞧,没用她说的任何手段,自己也活得好好的。隔夜她便在百官面前自降身价献舞一曲,看着奕子轩时,他眼底的空茫冰冷,将那个三月的温暖敛得干干净净。
昨夜的梦里,她居然梦到他了。梦到她第一次见他,命他给自己捡纸鸢。梦到太子哥哥与他一起带着自己偷偷出宫。梦到他每每出远门归来,即便是深夜也会入宫来看她一眼。梦到他对着自己笑,双眼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影子,那宠溺的表情与祁天佑看着楚月时一无二致。
其实,会演戏的不止是祁国皇宫里的人,只是从前的她不想相信罢了。
“郡主,皇上今日定会召见。”思甜端了水盆进来,面色憔悴,一看便知昨夜怕也是一夜未眠:“奴婢服侍郡主收拾好了早些过去。”
晏倾君恹恹地点头。
“郡主莫要担心,皇上定会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找到真正的凶手,证明郡主并未说谎!”思甜轻声安慰。
晏倾君将脸埋在温热的水里,不由得冷笑。
真正的凶手?
昨日她的第一反应是越如梅,可事后细想,不可能是她。
扶汝想立她为后,第一个要保住的人就该是她,怎么可能让她以身犯险?而且,楚月是什么人?她能被晏卿看中,来扮演封静疏的贴身丫鬟,又岂会是易处之辈?养在深闺的越如梅,凭什么是她的对手?
邱婉没必要撒谎,说自己在沣水湖附近,增加她的杀人嫌疑,那么,她所说无假。自己戌时三刻是在丞千宫,为了扶汝才说了谎。剩下一个越如梅。扶汝一早便预知楚月的死,甚至连时辰都算好了,要嫁祸给璋华,只需让她指证邱婉,而越如梅此时若在宜沣殿内,是最干净的。
偏偏她不在,她去了哪里?何以哭泣不语而不替自己洗去嫌疑?
宫女楚月溺死沣水湖,尸体被连夜送到案审司寻找线索,沣水湖一岸也从昨夜起便被侍卫围得严严实实。
一向乖巧心向玩乐的皇帝为了这名宫女愤怒非常,执拗地要求亲自审案查出凶手。两位太后无奈应允。事发当日所有接近宜沣殿的宫人当夜便全部被带往案审司,而今日早朝过后,邱家越家两女以及绍风郡主被分开传召。
晏倾君最后一个才被宣入祁政殿,只见邱婉和越如梅面色苍白地依次从殿中出来,邱婉狠狠地剜了她一眼,越如梅则当她是透明人,看都不看一眼便走了。她猜不出里面到底发生了何事,只能提裙一步一步向前走,但无论如何努力,仍旧未能平抚不安的心跳。
“封静疏参见皇上,皇上万岁!”晏倾君跪下行礼,声音平静。
祁天佑并未让她起身,也未有开口说话的意思。晏倾君觉得祁政殿内的空气瞬时沉了几分,重重压在眼睫上,使得她的眼皮止不住地微微颤抖。她用力掐了掐自己手心,深吸一口气,自行抬起头来,直视祁天佑。
今日,她必须一赌,在祁国是死是活,端看今日是输是赢!
祁天佑未料到晏倾君胆大到自行抬头,还敢直视于他,面上的玩世不恭还未来得及散去,被晏倾君收在眼底。他干脆也放下伪装的意图,冷眼睨着晏倾君。
晏倾君不躲不闪,微微笑道:“皇上,我知道杀死楚月的凶手是谁。并且,愿助皇上一臂之力!”
“你去了哪里?哀家早便吩咐过,戌时务必老实待在宜沣殿!你身上背负的是什吗?如今还要哀家来教不成?”扶汝气得双唇发抖,极力克制才压低了声音,却是掩不住声音里的嘶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