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皮夹里的旧照片(4)

然后一位高瘦的男人出现在屋子的角落。

“嗨!”他说,边伸出一只手来打招呼。“我刚到走到后门去,想试试会不会有人应门,希望你别介意才好。我是来找贝瑞的。”

“噢,你好!”希望我的声音听起来不会太冷淡,但因为我想到现在才九点钟,而我确定我跟这位美国老兄约好把狗带来我这的时间是十点,所以有些心不在焉的。

“我是鲍伯凯利。我把威玛和劳伯带来给你。抱歉我来早了,只是我觉得好像应该带他们出来了,我昨天已经跟警察说过今天就会把它们送走。”

“我现在正在讲电话,”我说:“可以再等我一下吗?”

但是凯利先生根本没看我,因为他正盯着街上一辆缓缓开过来的警车。最后停在我家车道的尽头。

我快步回到屋内抓起电话说:“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喔!你好!”我清楚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相当清晰的声音。我困惑地皱起眉头,刚刚打电话来的老太太竟然瞬间口齿清晰了起来。

“我想还是由我来,而不是透过我妈,跟你讲会比较清楚。”新出现的声音这么说。

今天早上是怎么搞的,我都被弄糊涂了。

“我妈必须把狗送走,现在这只狗才四个月大,我怕她应付不过来。而且,昨天晚上发生了一件事让我们不得不下定决心,昨晚我妈才刚把假牙拿下来不过一两分钟而已,突然就听到一阵用力啃东西的声音……稍等一下,我妈想跟你说几句话。”

“素偶啦”,原来的声音说道,“喔,当时我想,搭又乱咬什么了,然后偶发现就在地毯上,到处都是。花了偶三百元英镑做的。‘你这个坏狗!’偶就这样唸搭。”

然后这位狗主人就这么继续回顾狗儿的种种恶行,有些我还可以听得懂,很显然的,她已经筋疲力竭了。桃乐丝的身体已经复原到可以开车了,于是我便安排她下午就到老太太家去把小狗载回来。

同意接收那只小狗之后,现在我可以把全副精神放在凯利先生的身上了。我走到门口去找他,结果看见他张大了嘴巴瞪着前方,一位警官先生下了车向我们走来。

他在发现凯利先生的多功能休旅车时忍不住停下脚步、打量了一番。然后他看到我,说:“霍金斯先生!”我点头表示没错。然后他走过来,伸出手来并自我介绍:“我是查理?莫甘比。”

我们相互握了握手,然后他转过身看着凯利先生,凯利先生似乎有点紧张。

“不要紧的,凯利先生,”我说。“莫甘比警官是来看我的狗的──他不是在跟踪你啦。”

凯利先生把一只手放在我的肩膀上。

“他刚刚真的害我紧张一下……我还在想,难道英国警察真的闲到可以随时随地跟踪我,看我有没有把狗送出去吗?”

我同情的笑了笑,看来这天早上被弄糊涂的不只我一个。

莫甘比警官来的时候,桃乐丝正带着珍珠一块儿出门散步去了。如果以一到十来打分数,看谁比较会照顾狗的话,我的分数大概才两分,而桃乐丝可能早就超过,到五十分了。所以呢,等她回来的时候我就把刚送来的那对兄妹狗交给她处理,而我则负责招呼莫甘比警官。

不过,在我把我们收养的头号狗儿介绍给这位警官先生之前,我还想知道比他在电话上告诉我的更多关于警犬的日常生活情况。 于是我请他进屋里来喝杯咖啡。

当我们坐下来聊天时,我突然大梦初醒。我这才惊觉到自己承担的责任多么的重大。我的双手掌握了狗儿未来的命运。它这辈子是福是祸就看我有没有能力做出正确的决定。当莫甘比警官不厌其烦地解说警犬训练过程的内容时,我却只能一直盯着地板,感觉自己的思绪无法集中,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一直把如此沉重的责任,这么草率地看待。然后我告诉自己,要专心听他说话。既然你现在已经知道自己的重责大任,你就要好好评估这个男人。于是我振作起来把精神集中在眼前这男人的身上,注意听他所说的内容。

“……所以,如果是适合的狗的话,会是个很精彩的生活。”这是我听到的。

然后他突然不说话了。一定是我那似乎要看穿他的目光让他一下子慌了手脚。

我目光上下游移打量着他,说来讽刺,这应该是警察在面对嫌犯时常有的动作。

他的衬衫少了一颗釦子,后脑勺的头发往上乱翘,似乎他只顾梳前面的头发而忘了后面,长裤上虽然没有皱折,却在膝盖处留下被青草染上的污渍。

我突然想到:一旦我们与找到认养家庭的狗儿们分开之后,还有机会再到他们吗?想到这里,我赶紧问他是不是住在这附近。

是的,他住在佛克斯芬,靠近水库那边,对他来说很方便,他说,尤其是夏天遛狗的时候,狗儿可以直接跳进水库游泳凉快一下。然后他继续解释到自己并不在本地的警察单位工作,是在完全不同的警犬单位。

我问他训练警犬的方式和内容,万一狗没有完成训练课程的话怎么办?我问他有关兽医照顾内容,通常警犬一天的工作情况如何?还有狗通常必须要待在车子里多久的时间?我还有好多的问题想问,正当我就要开口问下一个问题时,他突然掏出自己的皮夹,打开来、拿出一张照片,然后把照片递过来给我。

“这是我之前养的狗,”他说:“他叫迪比。”

我接过照片来,看到一只典型、英俊、黑棕毛色交杂的德国牧羊犬头部和肩膀的半身像。它的目光炯炯有神,与毛色一样闪耀,耳朵直挺挺地竖起,黑色的鼻子发亮。

“那是它才三岁的时候拍的” ,莫甘比警官说,“我们那时候在英格兰西北部的湖区度假。”

接着他又拿出另一张相片。相片上有个男人和一只狗,在某个乡村拍的,男人笑得很灿烂,而狗儿正在水里戏水、水花四溅。

然后是第三张照片。照片中是年轻时的莫甘比警官,身材比较瘦削,穿着制服、烫得直挺挺的长裤还戴着帽子,挺直身子摆姿势拍照,旁边坐着一只随时待命的德国牧羊犬。

“那是它通过训练学校测试的时候,它看起来棒极了。”

它看起来的确很开心:双眼发亮、机警灵巧而且跃跃欲试。

“最后因为可恶的癌症走的。它才六岁而已。”

莫甘比警官倒回椅子上,思绪早已飘向他方。我们就这样默默地坐了好一会儿。

刚刚那种想继续质问他的念头已经消失了。没有一个男人会把死去的狗的照片放在皮夹里的。

没错,我还是想获得更多资讯,可是我觉得自己已经得到了最想知道的答案:我可以放心把无家可归的狗儿交到这个男人的手上。

该是一起去见见蒙弟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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