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小径上有不同的站头,人们不时要付一点钱,可怜的瀑布不会徒劳地工作。请看到艰辛劳动吧。它必须把所有这泡沫抛掷到树丛中、岩石中、河流中、云彩中,它也必须把一铜钱投到某个人的口袋里。这样做是最起码的。
我从这条小径一直来到一座摇摇欲坠的像阳台的地方,它设在尽里面,既在深渊上面,又在深渊当中。
在那里,一切都使人心潮翻滚。你会目眩神迷,昏头转向,惊慌失措,恐怖异常,心驰神往。可以倚靠在一道摇摇晃晃的木栅栏上。发黄的树木——现在是秋天——红色的花楸围绕着一座土耳其咖啡馆风格的小楼阁,从那里可以观察到令人心惊胆颤的景象。妇女们用漆布披肩式大翻领盖住自己(每个人一法郎)。轰轰响的可怕急雨覆盖住每一个人。
美丽的黄色小蜗牛闲适地在阳台边的露水下爬行。高悬在阳台上的岩石,将一滴滴水珠洒落在瀑布中。在位于瀑布中间的那块悬岩之上,伫立着一个油漆的木制游方骑士,倚在一面镌刻着白色十字架的红盾牌上。要冒着生命危险才能把这幅昂比古剧①的布景,放到耶和华的伟大而永恒的诗意创造中去。
两个昂首挺胸的巨人,我是想说两块最大的悬岩,仿佛在互相说话。这种轰鸣声就是他们的声音。在一个触目惊心的泡沫圆顶之上,可以瞥见一所安宁的小屋和一个小牧童。可以说,这条可怕的水蛇注定要永远背负着这间可爱而美好的木板屋。
我一直走到阳台的边缘;背靠在岩石上。
景象变得更加吓人。落水令人胆寒。丑恶而光闪闪的深渊,将珠雨狂洒在敢于如此靠近地观察它的人。真是美妙绝伦。瀑布分成的四道巨大的水帘,倾落而下,不断地起伏。简直可以认为看到了风雨这部战车四只闪烁的轮子,在自己眼前旋转。
木桥被水淹没。木板滑溜溜的。枯叶在我的脚下沙沙作响。在岩石的一个凹处,我注意到一小束干草。在沙夫豪兹瀑布底下干枯的!有的人心就像这束草一样。在人类繁荣兴盛的漩涡中,它们干枯了。唉!它们缺少的正是这种不从地下冒出来,而是从天上落下来的水滴,即爱!
这座土耳其的阁楼镶着彩色玻璃,而且是多么华丽的玻璃啊!有一本来客登记簿。我翻阅了一下。我注意到这个签名:亨利,还带着花缀:y。这是一个v吗?
我沉醉在这幅壮观的景象中,待了多久呢?我无法告诉您。在观赏的时候,时间掠过脑际,就像波涛落入深渊一样,既不留下痕迹,又不留下记忆。
可是,有人来告诉我,白昼将尽。我又登上古堡,再从那里来到沙滩,越过莱茵河,到达打岸。这片沙滩在瀑布下面,大家就在离瀑布几寻远的地方越过莱茵河。乘坐的是条可爱、轻巧、美好、制造得像野人的独木舟一样的小船,冒险越过这段距离。这条小船用鲨鱼皮一样的柔软术头制成,牢固、富有弹性、纹路清晰,小船每时每刻都要触到岩石,但仅仅擦着表皮,操纵起来像菜苗河和马斯河的所有小艇那样,使用一把拖钩和一把铲形的桨。在这只小船中感受水渡的激烈摇晃,设有什么比这更奇特的了。
正当小船远离岸边时,我看到头顶上盖着瓦片的雉堞和俯临悬岩的古堡的山墙。在河边的卵石上晾着渔网。那么,是在这旋涡里打渔么?毫无疑问,是的。由于鱼儿无法穿越瀑布,所以这里能捕获很多鲑鱼。冉说,人在怎样的旋涡里捕不到鱼呢?
现在,我想概括一下所有这些如此鲜明、几乎令人揪心的感觉。
第一个印象:真不知怎么说才好,宛若被伟大的诗篇所征服一样。然后,整体明朗化了。美从云端显露出来。总之,这是伟大的、阴森森的、可怕的、丑恶的、壮观的、无法形容的。
在莱茵河的另一边,瀑布使磨房运转。
一边的河岸是古堡;另一边的河岸是村庄.名叫纳豪森。
我一而任凭小船摇荡,一面欣赏河水的碧绿。仿佛就像在蛇纹的液体中划行。
令人不可思议的是,两条源于阿尔卑斯山的大河,离外了大山,都具有所注入的大海的颜色。罗讷河从日内瓦湖流出,就像地中海一样湛蓝;莱茵河从康土坦茨湖流出,就像大西洋一样碧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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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昂比古剧院:在巴黎,建于1823年,1966年被拆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