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小说之两大主潮(3)

此外叙放纵之事,更甚于《金瓶梅》者,为《玉娇李》。但此书到清朝已经佚失,偶有见者,也不是原本了。还有一种山东诸城人丁耀亢所做的《续金瓶梅》,和前书颇不同,乃是对于《金瓶梅》的因果报应之说,就是武大后世变成淫夫,潘金莲也变为河间妇,终受极刑;西门庆则变成一个憨男子,只坐视着妻妾外遇。--以见轮回不爽。从此以后世情小说,就明明白白的,一变而为说报应之书--成为劝善的书了。这样的讲到后世的事情的小说,如果推演开去,三世四世,可以永远不完工,实在是一种奇怪而有趣的做法。但这在古代的印度确实曾经有过的,如《鸯掘摩罗经》就是一例。

如上所讲,世情小说在一方面既有这样的大讲因果的变迁,在其他方面也起了别一种反动。那是讲所谓“温柔敦厚”的,可以用《平山冷燕》,《好逑传》,《玉娇梨》来做代表。不过这类的书名字,仍多袭用《金瓶梅》式,往往摘取书中人物的姓名来做书名;但内容却不是淫夫荡妇,而变了才子佳人了。所谓才子者,大抵能作些诗,才子和佳人之遇合,就每每以题诗为媒介。这似乎是很有悖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对于就习惯是有些反对的意思的,但到团圆的时节,又常是奉旨成婚,我们就知道作者是寻到了更大的帽子了。那些书的文章也没有一部好而在外国却很有名。一则因为《玉娇梨》,《平山冷燕》,有法文译本;《好逑传》有德、法文译本,所以研究中国文学的人们都知道,给中国做文学史就大概提起它;二则因为若在一夫一妻制的国度里,一个以上的佳人共爱一个才子便要发生极大的纠纷,而在这些小说里却毫无问题,一下子便都结了婚了,从他们看起来,实在有些新奇而且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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