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始春来春又去(5)

正出神地想着,一下子撞到一个人身上,站立不稳,差点儿摔倒,幸亏对方伸手扶了一把,我才站稳。我一看是十三阿哥,忍不住骂道:"你个促狭鬼,看到我也不叫一声。"

他笑道:"看你想得那么出神,就想看看你究竟会不会撞到人,也好给你提个醒。"顿了顿,他手握成拳,抵着下巴,忍着笑说:"对我投怀送抱倒没什么,若别人看着这么个大美人冷不丁地跳到怀里,只怕要想歪了。"

我撇了撇嘴,笑瞪了他一眼,没有理他。他问:"想什么呢?"

我笑看着他说:"不告诉你,我还有正经事情要做,不和你说瞎话。"

他笑着说:"去吧,只是可别再边走边想了。"

我没有吭声,提步就走,经过他身旁时,拿胳膊肘猛捣了他一下,只听得他在身后夸张地叫了一声"哎哟",我笑着快步离去,身后也传来笑声。

没走多远,忽听得身后跑步的声音,忙回身看,十三阿哥正大踏步而来。我疑惑地看着他,问:"什么事情?"

他急走了两步,站定说:"想问你件事情,可这阵子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都差点儿要忘了。"

我道:"问吧!"

他笑了笑,问:"你上次为什么要帮四哥?"

我一愣,脑子里想了一圈,仍然是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得问道:"我什么时候帮过四爷?再说,四爷有什么事情是需要我帮的?"

他微笑着,摇了摇头道:"贡品的事情,你把茶倾在十哥身上。"

我倒吸一口气,脑子里轰地一下明白为什么十四阿哥不待见我了。

过了半天,我如霜打的茄子般,没精神地回道:"那根本就是无心之错,凑巧了而已。"

他笑说:"不管是有心还是无心,反正我在这里谢谢你了。若不然,十哥那张嘴还不知道说些什么呢,倒不是惧他,只是向皇阿玛解释起来麻烦。"说完,等了一会儿,看我没什么反应,又道:"我走了,你也忙自己的事情去吧。"我木然地点点头,转身缓缓地走开。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知道一手摸着镯子,一面慢步走着。十四阿哥都误会了,那他会误会吗?或者他会明白我其实帮的是十阿哥,而不是四阿哥。

当惊觉的时候,发现自己早走错了方向,离乾清宫已经很远,心里叹了口气,觉得实在没有心力去管什么茶叶的事情,遂转身回房而去。

日渐西斜,我斜坐在柳树旁的石块上,半眯着眼看着前方花丛里的两只蝴蝶翩翩起舞。紫白夹杂的花菖蒲,已经由盛转衰,看着不是那么喜人,可由于这两只彩蝶,在夕阳下,双飞双落,无限恩爱,让人觉得所见到的格外美丽。

一个稚气但清亮的声音响起,问:"你在干什么?为什么一动不动的?"

我侧头一看,原来是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圆嘟嘟,很是可爱,看他一身装束,身份应该不低。我指了指前面说:"在看蝴蝶。"

他走到我身边,看了一眼蝴蝶,道:"这有什么好看的,捉蝴蝶才好玩呢。"

我一笑,没有说话。他又问:"你是哪个宫的?"

我仍然盯着蝴蝶,漫不经心地反问:"你又是哪里的?"

他道:"是我先问的你。"

我没有理他,继续看着蝴蝶。它们正一前一后,你追我赶地远去,如果我也可以就这样飞走那该多好。他等了一会儿,见我不理他,只得说道:"我是爱新觉罗·弘时。"我一惊,忙回头仔细打量他,想着这就是那个后来被雍正贬为庶民的儿子,看了几眼,又懒洋洋地转回了头。

"你不给我请安吗?"他问。我转回头,看着他,心想这才多大,就把主子、奴才分得这么清楚了,笑了一下,道:"我现在不给你请安,等你将来长大了,我再给你请安。"

他看着我说:"别的宫女现在就给我请安的,我问你话,你也不回,你不像宫女。"

我看着他笑了一下,问:"谁带你进的宫,怎么只有你一个?"

他没有答我的话,接着问:"你是谁?"

我怔了一下,没有立即回答,他又脆声问了一遍:"你是谁?"我转回头看着夕阳斜晖下独自寂寞着的花丛,喃喃自问道:"我是谁?"是马尔泰·若曦?是张晓?是清朝宫女?是现代白领?一时间脑中纷乱如麻。"是啊!我是谁呢?我也不知道我是谁。"我看着他迷惘地一笑,"我不知道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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