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下五除二,咽完馒头,吸尽稀饭,何先进习惯地摸出没有过滤嘴的大前门香烟,说:“抽一支?哦,局领导哪会抽低档次香烟?”
大前门?都什么年代了啊,还抽这低劣香烟,抽不抽呢?萧红旗放下筷子,抹抹嘴,搓动着手指,说:“来,也给我来一支。何老能抽得,我就抽不得?”
“给,萧书记,别呛着啊!”何先进给萧红旗点了火,说,“萧书记啊,金狐矿井设备落后,透水、冒顶、塌方和瓦斯爆炸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来一次,我的心天天悬在半空。本来就有心脏病,我能不能活到退休还是个未知数呢。萧书记,你给我做个主,让我过几天安稳日子,好不好?”
萧红旗嘿嘿笑着,说:“何老啊,乌鸦嘴谁都忌讳。安全工作想在前头做在前头是正确思路,但也不能风声鹤唳影响工作哟!至于你的工作安排,还是听从你们党委安排,有意见,可以向监狱党委提嘛!”
“向容后福提?他会听我的?他要是想让我安逸地过好退休前的日子,也不会让我这个老头子每天坐井笼上上下下的了。你不管啊?那我找冉局长去。”何先进骂骂咧咧。
“我想啊,你是科班出身,做事严谨,容后福同志是冲着这一点才将最重要的工作交给你的,你应该高兴才对呀。”萧红旗说,“何老,今天我陪你下井,行不行?”
“萧书记,话说倒了,是我陪你。你不怕下井,我们上午就去。”明知道萧红旗是哄他的,何先进听了还是很舒坦。
何先进头戴安全帽,脚蹬圆头矿鞋,领着萧红旗头顶灰尘飞扬的穹苍,脚踩黑色大地进了矿区。转了半天,来到了罗英雄所在的六监区的井口。
“萧书记,你真要下去?算了!”何先进眨巴着眼睛。
“既然来了,还能不下?”萧红旗戴上头盔钻进笼子。
轰隆轰隆,七八分钟,笼子咚地一声,落地停下,他们进入坑道。
尽管一路挂满了千瓦的镝灯,但煤屑弥漫的坑道仍显得暗淡无光。萧红旗是深一脚浅一脚的,跌跌冲冲。
有人想给萧红旗找一副口罩,便问一名匆匆低头走来的民警:“你有新口罩吗?”
那民警戴着面罩只露着一双眼睛,旁若无人,挥挥手,从他们中间穿过。
何先进道:“是罗英雄这浑小子。”
萧红旗闻言,遽然转身,罗英雄已湮没在昏暗之中,萧红旗随口说了一句:“没口罩算了!”
从笼口开始,主坑道是由钢筋混凝土拱托,到了支坑道,则是钢木结构在支撑穹隆,萧红旗越看越胆寒,问:“这安全吗?”
“全用钢筋混凝土造价太大,浇注速度也跟不上。您看,萧书记,通风系统还是二十年前的,难以为继,已经向上打报告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批复下来。”一名负责人透出一丝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