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元洪心里也清楚,直系这些人并非真心拥戴他上台。因此,开始他并不想去蹚这池浑水,而是直截了当地跟那些请他出山的人说:“你们直接选曹三爷做总统不就结了,何必搞这么复杂?”
但是,拥戴的大戏既然已经开演,黎元洪想不参加也是不行的。在黎元洪拒绝后,曹锟、吴佩孚加强了邀请的力度,他们先后派出各路代表亲赴黎府,盛情相邀。而各省督军也在曹锟、吴佩孚的指使下纷纷发表通电,请求黎元洪以国事为重,出面挽救危局,说得是义正辞严、情真意切,连黎元洪看后都有点陶醉,不免怦然心动了……既然是众望所归,那我就勉为其难,姑且出山风光一次吧!
当然,黎元洪也不想被人随意摆弄,于是他提出了出山的条件,那就是各省督军应立即解除兵权,还政于国家,否则自己决不当这个莫名其妙的总统。曹锟得知后极为恼怒,大骂道:“请他做个现成的总统,他竟然还要向别人提条件!我们捧他上台,他却叫我们下台!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吴佩孚虽然也很愤怒,但他却劝曹锟少安毋躁,姑且敷衍一下黎元洪。于是,在曹锟、吴佩孚的建议下,直系的各省督军如萧耀南等人也就假惺惺地随声附和,表示愿意听命。不料黎元洪这时却得寸进尺,他派出代表到曹锟、吴佩孚处要求给予切实保证,并要求等到全体督军都通电支持后才肯复任总统。曹锟手下的人气得要命,连声嚷嚷着踢开黎元洪自己干算了,吴佩孚则按捺住自己的怒气对黎元洪的亲信代表金永炎说:“黄陂如果再要装腔作势,我就无能为力了。你回到天津后,请他说一句痛快话!”
黎元洪和幕僚们一番商议后,觉得台阶已经搭得差不多了,再弄下去恐怕都下不了台,不如趁势复任总统算了。于是,在阔别政坛5年后,黎元洪再次做上了民国大总统。
由于曹锟、吴佩孚只是想让黎元洪暂时过渡一下,因而在黎元洪做了半年多总统后,便不断暗示他主动引退,以便为曹锟腾出位置。在黎元洪不肯就范的时候,这些人干脆就弃文从武,派出了陆军校阅使冯玉祥、京津卫戍司令王怀庆、步军统领聂宪藩、警察总监薛之衍率所部军官300多人去总统府索饷,随后又有“公民团”去总统府门前闹事,接着是北京的警察们罢工并前往总统府请愿,目的就是要让黎元洪赶紧自动下台。
对于这些人的胡闹,黎元洪却颇有定力,他对身边的幕僚说:“民国六年的时候(即1917年),我受到督军团和张勋的胁迫,违法解散了国会,酿成大祸,一直没有机会弥补。这一次我既然依法而来,就当依法而去,不能再犯糊涂。我的任期如何,应当由国会来决定,如果国会认为我任期满了,我一天都不恋栈。但是,如果有人想要用武力来迫使我去职,那我就要为国家维持纪纲法律,决不能重蹈覆辙,遗害百姓。”
黎元洪的节气固然是令人敬佩的,但曹锟、吴佩孚这些人的手段更是层出不穷。先是内阁总辞职,接着京津卫戍司令、步军统、警察总监都纷纷辞职,黎元洪发出去的命令如同泥牛入海,根本就出不了总统府。再接着,总统府的水电、电话也被掐断,黎元洪在北京已经无法立足,但他还不想向直系屈服,而是决定离开北京,前往天津。
在逼走黎元洪后,辞职的王怀庆那些人立刻复职,罢工的警察也随即上岗,公民团也一眨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当这些人兴高采烈地来到总统府接收的时候,却发现总统的印信不见了,于是立刻打电话给直隶省长王承斌,要他在天津扣留黎元洪专车,索回印信。
黎元洪早就料到这些人会用这招,他在离京之前便把主要的五颗印信交给了如夫人黎本危,而黎本危此时已经躲进了东交民巷的法国医院。所以,当王承斌和天津警察厅厅长杨以德带领卫队在杨村车站截住黎元洪的时候,并没有找到总统印信。
王承斌开始还煞有介事地问:“大总统此次出京,是公事还是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