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是双博士:PhD+MD哲学博士加医学博士。某些人是MD+JD医学博士加法学博士。拿这么多高尖学位,一方面是本身就是读书人,另一方面也有搞身份的原因;转身份转不成,只好继续待在学校里读书,保住一个学生签证或交换学者的签证。
一个人无论他如何自立,他都会自然而然地去靠上一个让自己的感情安身立命的归所,特别是在职场如战场,商场如战场的今天。这个感情安身立命的归所应该与职场和商场彻底割裂开来,无论在职场上,是一个怎么样统御千军万马的主帅,在这个归所里都是一个不起眼的普通一兵;无论在商场上,是一个怎么样腰缠万贯的亿万富翁,在这个归所里都是一个谦卑自律的一员。
作为中国留学生,我们家自然靠上了大陆来的中国留学生的圈子。在迈阿密戴德兰广场附近,美国一号公路和北肯戴尔大道交界的地方,在20世纪90年代,大陆来的中国留学生陆续聚居形成了一个“大杂院”。住在那的许多人都在迈阿密大学上学,他们的家属就在附近打工。
中国留学生比较集中在数学、物理、化学等系,以及海洋学院和医学院。
当时最多的话题就是毕业找工作和来陪读的家属打工的事,以致形成以后个人的生活经历大不相同。原来上学有助学金的人,找工作比较顺利的人,一下子就待在一个地方,甚至一个工作单位,以后20年工作生活都没有变化。原来的风云人物,学生领袖,在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和家庭的变迁以后,都归于沉寂,悔恨自己把青春岁月都荒废在充充场面和一些自发组织的权斗上。在美国的华人圈子里面,有一个现象:几个人就成立一个什么什么组织,互相封官许愿;其实是鱼水翻滚鱼塘,小池塘里来来去去就那么几条鱼在兴风作浪。相比之下,大多数的中国留学生是踏踏实实过日子的。
比较大的一群是医学院的中国留学生。他们走着一条漫长却稳步前进的路,从博士到博士后,到住院医生,到医生自己开业。很多人是双博士:PhD+MD哲学博士加医学博士。某些人是MD+JD医学博士加法学博士。拿这么多高尖学位,一方面是本身就是读书人,另一方面也有搞身份的原因;转身份转不成,只好继续待在学校里读书,保住一个学生签证或交换学者的签证。
海洋学院也有一拨非常专业的人才。著名的美国国家飓风预报中心就在附近,有些人一毕业,就到了该中心工作。
迈阿密的中国留学生后来找到工作的大多是理工科学生转行搞计算机的。搞计算机起码不要求懂西班牙语。结果是,不管原来读的是什么,大家都争着改行搞计算机了。
但是也有例外。
朱同学毕业于中央工艺美术学院,到迈阿密陪太太读书。太太搞环境保护,毕业后在当地找到了工作。朱同学就陪着太太在迈阿密谋生了。迈阿密有一个地方叫“椰子林”,是一个游客如云的旅游景点。朱同学带上绘画的工具到这里摆画摊,为游客画漫画,就像法国巴黎蒙马特尔高地或塞纳河畔的画摊那样。别人看来,这是一个非常浪漫的工作,但对工作者本身却颇有压力。第一,在没有上级领导督促的情况下,工作者本人要非常自律,要按旅游季节和游客的规律去上下班。第二,赚到的收入要平均使用,把多挣的钱存下来,以备没有收入的时候用,而不是一天挣了一万块,第二天就用光了。第三,在这种几乎是不规律的工作中,寻求事业上的发展。
朱同学在天气不好的时候,会创作一些画,放到艺术画廊寄售;另外还接一些名人的肖像画和广告美术活回家干。
他们的生活过得很好。作为艺术家,老朱告诉我,他激情来时,三天三夜不睡觉,拼命创作;没有灵感的时候,一睡就睡三天三夜。
我不是搞艺术的,所以老琢磨一个问题:患了忧郁症怎么办?永远都是一个人的工作环境,不会感到太寂寞吗?
有一对南京来的中国留学生夫妇,丈夫洪医生是搞中医的,洪太太做进出口贸易,主要是从中国进口鞋到迈阿密卖。洪医生非常有生意头脑,先是办了一个太极武馆,又开了一家中医诊所。除了针灸、推拿以外,他发现当地人因肥胖引起糖尿病、高血压等病不少。他自创了一个专门治疗这一类病的综合配方,到国内采购了大量中草药,把中草药提纯,研制成粉末,运到美国来,在美国加工成中成药,广为推销。该药兼有减肥和治病双重功能。一时间,洪医生在当地美国社会名声大噪,顾客盈门。
洪太太做进出口生意,和一个从纽约来的中国人合作。这个中国人是从福州来的,曾经是第八大道上最大的中国鞋进出口商,在国内有几家制鞋工厂,由他弟弟管理。由于不懂得美国做生意的行规,公司不赢利,还欠了一屁股债,最后公司和个人都破了产,跑到迈阿密躲了起来。洪太太收留了他,和他合作。从纽约引进了从中国进货的生意门路,货到90天以后才付款,进货条件非常优厚。把中国的鞋经过迈阿密转口到中南美洲,生意做得非常好,钱也挣了不少。赚了几年以后,就把公司关了。
也有从计算机工作改行,下海做生意的。肖同学原来一直做计算机工作,并且一直兼任中国留学人员社团的工作。有一天,一个社团的人约他一块创办一个做房地产贷款的公司。结果公司一办起来,生意一发不可收拾,刚好站在了房地产热那股风口浪尖上,让他着着实实地赚了一把。
还有一个做假发生意的,从中国进口人造头发到迈阿密卖,专门卖给黑人。这在迈阿密那可是独门生意呀!迈阿密黑人不多,但是有黑人。黑人没有头发,却男男女女都挂着一头卷成一条条的怪怪的头发。那些都是人造头发,是用胶水粘上去的。而中国成为了这些假头发的最大制造国和出口国。迈阿密的黑人都来光顾这位中国留学生。10年的钱挣下来,他们家买了3套房子。
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迈阿密中国留学生的社区不大,也成立了一个社团“南佛州中国社会经济文化协会”,办了一个中文学校。我也为这个社团服务过。1997年的时候,我们这个社区搞了一个迎接香港回归的大型晚会,把中国相声艺术团姜昆、戴志诚等人都请来演出了。我们自己也有节目,算是跟姜昆同台演出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