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马雅(7)

我们之所以喜欢在英格兰各地巡演,还因为我们知道,我们就能演到那么远。没有人会带我们去爱尔兰或者苏格兰,因为他们不愿出酒店费用,这意味着我们每次演出之后都得赶回来。尽管现在很难想象,但在那时,去一次纽卡斯尔就跟去一次纽约一样,那儿简直是另一个世界,纽卡斯尔口音的英语我一个字也听不懂,女人们既放荡又可怕。那时候在英格兰巡演的一个典型晚上是这样的:我们先是去谢菲尔德赶晚上八点的演出,然后杀到曼彻斯特赶通宵场,接着再坐车返回伦敦,当我们在查令十字路车站下车的时候,通常已经是上午六点了。

我们的交通工具是约翰·马雅的那部福特全顺面包车。在1960年代,乐队的级别和它拥有的车辆有着一定的联系。如果一个乐队用的是辆装着个滑动门,又丑又笨重的贝德福德旅游汽车,这个乐队地位一定地下;但如果哪个乐队有一辆福特全顺,就意味着这是个一流的乐队了。这款车有强大的引擎,可以开得很劲,很适合跑长途,而内部空间也是宽敞又舒适。约翰是个全才,还有点发明家的意思,他让裁缝按照他的设计方案重新布置了车的内部。

车内专门辟出了一块空间放他的哈蒙德B3电风琴,风琴也被他改装了一下,用两根杆子就能支起来,跟个轿子似的。他还在风琴和车顶之间给自己支了一张床,所以从曼彻斯特或谢菲尔德之类较远的地方回程的时候,我们都坐在车前部的长椅上,他则睡在车后面的床上。除了偶尔的一两次例外,我们巡演时从来就没有睡过真正的床,没有吃过像样的早餐,也没有住过酒店——我们都是在车上度过。我们最憧憬的是,当我们到马雅的老巢曼彻斯特演出时,他能请我们到他家里住。我住过一次,不过寄人篱下的感觉也实在糟糕,但总比在车里直勾勾地坐一夜强多了。

生命中真是充满奇迹,有时我简直不敢相信发生在眼前的一切。一天晚上,迈克·弗农(Mike Vernon),“蓝色地平线”(Blue Horizon)唱片公司的老板,喊我去录音棚录点东西。这次竟然是和我心目中永远的英雄穆迪·沃特斯、奥蒂斯·斯潘(Otis Spann 布鲁斯钢琴手,二战后芝加哥的布鲁斯钢琴领军人物)合作。我诚惶诚恐,倒不是担心自己音乐上不能胜任,而是因为他们实在太了不起了,这让我在他们面前难免有点手足无措。他们穿着漂亮、宽松的丝绸外套,那么地入时,而且,他们都是成熟男人,而我却只是个瘦骨嶙峋的白人男孩。但是我感觉好极了。我们录了一首《我在各地见过的漂亮女孩》(Pretty Girls Everywhere I Go),穆迪弹节奏吉他,我弹主音,奥蒂斯边唱边弹钢琴。我的感受可以用如临仙界来形容,而他们仿佛也对我的演奏很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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