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我说谢谢。
我想起上周末的事,忍不住试探地问他:"怎么,你和他吵架了?"
她摇摇头。
"你……别再跟他在一起了。"我艰难地说,"他对你,不是真心的。"
她却恍若未闻地说:"丁丁,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去找他?"
"星期五下午,我在车站,看到他和一个女生在一起。"我又说,却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可耻的告密者。
这一次,林枳转过身,郑重地盯着我。我迎向她的目光,她的眼睛,却好像秋天的湖水一般深不可测。
"你,一定是看错人了。"她宽容地笑着对我说,仿佛宽恕我那不好使的眼神。然后便俯身整理试卷,再不理我。
是吗?我看错人了?那么,那天下午发生的一切都是我的错觉吗?我多么希望如此,可事实并不。
那一天,林枳没有怎么跟我说话。可是我并不生气,我只是担心她出了什么事。政治课老顾叫她起来回答问题,她第一次红着脸说出了"我不知道",令全班大跌眼镜。
我知道,这样的林枳,一定心里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与其说是秘密,倒不如说是伤口。
她不肯把秘密与我分享,一定是怕我和她一起痛。一定是。
下午最后一节的自习课,又是林庚坐镇。
我正打算好好问几个问题,好歹改变一下他对我的印象,林枳却偏偏传小纸条过来给我,问:"今天晚上我要去周楚暮那里,你陪我吗?"
我把脑袋摇得像波浪鼓一样。田丁丁可以做无私的绿叶,但是绝不能做可耻的电灯泡。况且又有了上次出大丑的教训,我隐隐觉得这个周楚暮先生好似我的克星一般。
"那我就自己去。如果老班来点人,又要请你帮忙。"林枳的字体像钢笔字帖的影印本,看得我入了定。
我的眼光其实只是落在最后那几个字上:又要你帮忙。我发誓我真的是发了好几分钟的傻才明白过来这其中的意思。
这一次,我真的拿不准,该不该再"帮"她这个忙。
所以,我没有马上答应林枳,我只是把那张纸条整个团起来,顺手掷进我面前的笔筒里。可是,我万万没想到的事,就在这时候,一只沾满粉笔灰的手灵巧的从我的笔筒里,把那个小小的纸团取了出来。
他用两个手指夹住我刚刚丢进笔筒里的纸团,放在他的衣兜里,转身又向讲台走去。神不知鬼不觉,好像全教室只有我和林枳两个人注意到了。
我着急得恨不得起身去追赶他,却有一只手稳稳地按在了我的手上--是林枳。
"不关你的事。"她悄悄在我耳边说。
"林枳。"他立刻觉察,用严肃的口吻说,"请不要交头接耳。"
前面座位上有几个人转过头来看了看,林枳低头看书,她们正好把目光投向了我。我狠狠地回瞪了其中一两个。
课后,林庚自然走到我桌边来,说:"去我办公室一趟。"
我没有想申辩什么,而是低下了头。
没想到,坐在最后一排的丁力申却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边,林庚还没来得及走开,上下打量了一下丁力申,大概以为丁是要从他所在的过道通过,所以侧着身子,让开一条缝。
丁力申却忽然伸出手,对林庚说:"林老师,请你把我的纸条还给我。"
林庚吃了一惊,与此同时,我和林枳也吃了一惊。丁力申仍然伸着他巨大的手掌,摊在林庚面前,像是预备接住林庚掉下来的下巴。
林庚从口袋里把小小的纸团取出来,说:"这个纸团是你的?"
丁力申点点头,大声说:"是,是我写的情书。能不能麻烦老师不要拆开?这好歹算我的隐私。"
虽然是下课,但教室里的同学还是相当多的,在丁力申的广播声里,整个教室爆发了一场迅疾的哄笑,连窗外路过的同学也频频回首,而且我明显感到,许多目光是向我的方向投来。
林庚显然也始料未及,两个手指捏着纸团,表情犹豫不定。我恨不得跳脚,急于解释,满脸通红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却被林枳用力一拉--又重新坐在座位上。